每晚8点,是我向母亲汇报工作的专门时间。许多时候,三十好几的我像小学生那样毕恭毕敬地用电话汇报自己正在做什么总会吸引众人异样的目光。此时,我只得狼狈地解释,因为我妈是小学老师,所以我得按小学生的标准做事。
我清楚地了解自己,从小就不是一个乖孩子,只是为了照顾母亲的面子和尊严,按部就班做下去。令我不解的是,无论是上班、结婚,还是母亲退休,这个制度始终都没变。直到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在电话中以自己忙不过来为借口痛斥这个不合理的汇报制度。母亲听完我的大吼大叫,迟疑了大约5秒钟之后说道:“没关系,不打就不打吧。”听到此话,我不但没有因为赦免感到轻松,反而像拿到59分的考卷。我于是赶紧给自己找梯子:“那我有空就打吧。”“随你。”母亲不冷不热地回答。
第二天,我碰巧因为采访要途经母亲家,母亲见我回来时刹那间的表情使我顿感自己好似一个单刀飞马下挑战书的土匪。见我尴尬的样子,母亲拿出一副嘻嘻哈哈的表情,这个表情至今令我难忘,因为在我的记忆当中,严母严师的她不曾有过这样粗劣的掩饰。
“你还记得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姥姥早就不在了,我真的很嫉妒你现在有人牵挂!”母亲说。这一刻,我什么也不想说,因为说什么都多余。后来,每当我在众人面前如约给母亲打电话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样缩头缩脑,遇到有人质疑,我会自豪地说:“谁让我妈是老师呢?我永远是她的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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