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临走的时候,没有留下过多的语言,只是从他嘴角间淡淡吐出的那一句话,倒是令我至今仍记忆犹新:“当我离开这个城市有2000公里距离的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忘掉”。我相信这是真的,也相信他可以做到,因为丹一直以薄情寡欲而自居,并且,他也时常提醒我能始终记住这一点,然而这一次,我们都错了……
自从那日送走了丹,我一直在注视着腕间的手表,计算着2000公里换算成时间的距离,计算着我们之间的旧日感情,将随着火车的声声呼啸去而不返,心中涌动的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回想那日告别的时候,我只是和他握了握手,似在履行一种常规的商务礼仪,没有泪水,没有寒暄,更没有留念的赠品,有的只是那紧握而不舍松开的手,有的也只是那至今仍感怀的温存。
站在冬夜寂静的车站上,我们无语等待公车的来临,寒风凛冽却未感一丝凉意,遥望远处街角慢慢转过的公车,我心里企盼的却是和此刻等待截然相反的心情:多么希望驶来的,不是我们等待的那一个车号。然而,我又错了。
松开紧握的双手,看他坦然踏上了公车,我以为,离别就从这一刻开始了,然而,他轻叹的语中,却吐露了和我一样的想法:“如果,这不是那一班车该有多好”,隐约的话语中,让我似乎觉得故事还远未截止。
两天后,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事情没有开始之前的境况,我继续忙碌我未完的学业,而他,或许也已经到达了他所企盼的热土之上了吧。焦头烂额的毕业设计、永无止境的求职历程终于填补了我因为失落而甚感空虚的大脑,忙碌似乎成为了我每日必修的课程,而闲暇的时候,我还是避免不了想起那个遥在2000公里外的生命。
就在当晚,疲惫不堪早早入睡的我被耳畔的呼机声惊醒,看看身旁的闹钟,整整指向了2点,一脸的倦意加上无名的怨火,恨不得将呼机远远的抛掷到墙壁上,然而好奇心最终战胜了怨愤,我还是按动了呼机上面的按钮。
呼机上显示的那几排字,同样是我至今仍记忆犹新的:“我现在已到达了目的地,然而,离开了2000公里,我发现,一样没有用处”。那夜,我没有感到孤寂,因为滂沱的泪水伴随着我直到天明。
牵挂从这一刻开始,往来的电话日渐频繁,而我与他之间似乎也在履行着什么约定,寒暄永远停留在工作与学习的问候之上,风冷雨寒都不敢轻言问候,而至于我们过去的感情,更是绝口不谈,当然,也从未提及那夜的呼机留言,对于未来的感情,我想,或许他比我更迷茫。
回想当初,俯首于他的肩上,感怀因分别而轻淌泪水,听他悄悄的问我:“你知道女人眼角流淌下来的是什么吗?”我无助的摇着头,想那答案一定不是泪水。他说:“女人眼角流淌下来的,是她们点点滴滴破碎的心,尤其是此刻,我想你应该体味得最为真切”。我无语,不知道是不是该默许,然而却已然默许了,只是这破碎的滋味又怎是泪水可以言尽的,况且我不知道,此刻除了泪水,我还能用什么来表达这种复杂的心情。
离别的时日久了,渐渐地,彼此间似乎对于这种两地的牵挂也慢慢的熟识了,往来日渐稀疏,他忙他的生意,我忙我的工作,每日的寒暄转为隔周的问候,继而是隔月、逢年……但是我始终很清楚地明白,尽管工作的压力不能赋予我更多的时间用来想念,但是我的内心,却从未停止过想念。
想想目前的这种景况,完全拜托于我们最终的选择,或许该说,是我的最终选择。当初,记得他问我,你今后嫁给我的可能性有多少,我一时竟被这突兀的语言惊诧得有些语塞,羞涩慌乱中,竟然将这种可能性降低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0%。怪我当时只顾及用手背掩饰泛红的面颊而忽略了从我双肩上慢慢滑落的手臂;怪我只顾及用双眼搜寻晃动的脚尖而忽略了你轻轻抖动的双唇;怪只怪我,只顾及了自己那并不真实的感受,而忽略了站在我眼前一个活生生的你。然而,此刻我已追悔莫及……
曾经,我以为他离开我是因为他更需要事业;曾经,我以为我离开他是因为我需要认同他的寡情。直至当日,我还以为这种分别,这种牵挂,用于我的身上,是一种奢侈。
恍恍惚惚间,落瓣覆地也已有两重了,直到春节后的一次小聚,我才发现曾经的一切竟在恍惚间悄然的改变。谈笑间,热情依然,只是还多了一重客套;凝望处,风采依旧,只是眉宇间略显沧桑。那一时,彼此间平静的言语令我有种心如刀割的炙痛,然而此刻,我却不想也无力挽回此时的败局。
无奈间,想起一首歌词,想读给他听,却如芒刺在喉,只得将其吞于腹中,反复对自己吟唱: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颗一颗流成热泪;你知不知道忘记一个人的滋味,就像欣赏一种残酷的美,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告诉自己坚强面对;你知不知道寂寞的滋味,寂寞是因为思念谁,你知不知道痛苦的滋味,痛苦是因为想忘记谁;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都说距离可以产生美丽,只是这种美丽得来的未免有些残酷,都说心如止水是一种意境,只是这种意境修养得缺乏了生气。是我忘了曾经凝于掌间的热度,还是他忘了2000公里外的感怀,或许是我们都忘了,曾经的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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