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儿童医院出怪事 治腹泻要拍胳膊的X光

　　天津市民王建农夫妇14岁的女儿因为腹泻到医院治疗，医院以相关检查为由拍了胳膊和手的X光片，3天花去医疗费用2700多元。女儿转院治疗后病情好转，却不得不休学1年。当王建农夫妇到医院讨个说法时，却被要求写下“收到退款后不再上访上诉”的保证书。

　　患儿家长：照了胳膊还要查眼底，是一种病还是四种病

　　今年6月18日，王建农、王迺君夫妇的女儿王瑗杰拉肚子，三人到天津儿童医院门诊就医，服药后病情不见好转。第二天母亲又带女儿到儿童医院挂专家号，专家建议王瑗杰住院治疗，“这样可以好得快一点”。

　　6月20日上午，王瑗杰住进天津儿童医院“南—2”病房。

　　母亲诉说了女儿住院后的情况：当时主治的是一位姓杜的大夫。她告诉我们大便培养菌出来前，不能确定用哪种药，可以先到院外买氟哌酸胶囊。下午我们买回后交给了护士，直到22日下午3时左右，护士长才把氟哌酸交给我们。

　　21日上午，我们作了“超声心动图”，还照了长骨(小臂)的X光片。我当时问杜大夫，治肚子怎么还照骨头，杜说照骨头就是治肚子。22日，杜大夫又要我们作钡灌肠，经过X光室时，她突然拿出一张单子，要求我们作手骨的X光片。我再次提出医院首先要做的是给孩子消炎，控制病情，而不是拍长骨、手骨的片子。杜大夫语气严厉：“你还治吗？不照没法治！”

　　22日下午，孩子输液后，我们又按医嘱外出买柳啖黄吡啶片(用于溃疡性结肠炎)。晚上，孩子就发烧，最高38.7℃。护士送来了一些药，但孩子服用后反而更厉害了。

　　23日上午，一位姓刘的大夫说，下一步准备给你孩子查眼底，因为你的孩子戴眼镜，有马凡氏综合症，随时都会猝死，很危险，准备钱住院吧。我们一听还不给孩子治肚子，就提出出院。当时杜大夫显出感觉很突然的样子，问怎么现在就要出院？

　　办完出院手续后，杜大夫开具了“诊断证明书”，确定王瑗杰患有“溃疡性结肠炎”和“马凡氏综合症”，在同一天由她开具的“天津儿童医院出院小结”中，王瑗杰还有被怀疑有另外两种病，一是克隆病，一是上呼吸道感染。

　　王迺君还说，孩子明明是住了三天院，住院检查费却收了四天的。静脉点滴一项，共13组，也就是13瓶。住院三天都是下午输液，3个半天怎么可能用完这些？此外药品费用清单中的“爱咪特”、“黄芪注射液”等药我们就从来没有见过。

　　她说，今年9月21日，我再次到医院要求解决问题，医务科科长张振海对我说，医院可以退钱，但前提是不再诉讼和上访。他还亲自写了一份样本。记者见到了这份“声明”：“今收到儿童医院退还××(×年×月×日至×年×月×日)住院费×元整，我们夫妻不再诉讼和上访，守约。”

　　王迺君表示可以写，但医院必须道歉。张振海当时就说：“医院错了，我代表医院认错”。王迺君要求书面道歉，张说院长不同意。这时一个姓高的男子进来说，“不签，就滚蛋！”

　　医院：这家人简直就是无赖

　　9月17日、19日，记者两次赴天津儿童医院采访此事。医务科科长张振海表示，患者对治疗不满意的，可以走医疗鉴定程序。但患者家长多次找到医院，辱骂工作人员。旁边的儿童医院院办副主任赵东方补充：“他们经常打骚扰电话，简直就是无赖！”

　　张振海拒绝向记者透露王瑗杰的主治医生的姓名，理由是“本着医疗保护的制度”。

　　关于长骨、手骨X光片问题，院方出示的一份文件说，“发现患儿身材修长、四肢细长……韧带过伸，且肌力、视力欠佳，故高度疑诊‘马凡氏综合症可能’……作相应检查，支持‘马凡氏综合症’诊断。”

　　关于住院费问题，文件说，医院是按照天津市物价局、卫生局(99)版“天津市各级医疗机构收费标准”计价收费。我院物价科核查无误。张振海对记者说，可以讲，该用的药都用上了，但患者自动出院，一些可能要用的尚未来得及用。

　　张振海表示，我并没有写“声明”，9月21日，王迺君找我，考虑到稳定等因素，准备给钱解决问题，提出如不上访、私了，可以退钱。她说她不会写，我才替她写了几个字。我也没有向她道歉，因为我经常接待来访的患者，说句“让您生气啦，请坐”是很平常的。

　　王迺君向记者反驳了院方的解释。她出示了王瑗杰住院前后的化验结果，6月20日专家得出的结论是王瑗杰白血球两个“+”，红血球一个“+”；而杜大夫签署的出院小结上白血球两个“+”，红血球为4个“+”。“医院说所用药物没有问题，为什么孩子住了三天院反而病更厉害了呢？”

　　记者采访得知，王瑗杰转院后，并没有检查出“马凡氏综合症”、“克隆病”等病症。在王瑗杰病历上该院诊断为“炎症性肠病”，因没有作纤维肠镜检查，尚未确诊。按“溃疡性结肠”炎治疗一个月后效果明显，王瑗杰现已在家恢复。(本报记者刘万永、李新玲)

　　(注：因患者是未成年人，王瑗杰为化名。)

　　采访附记：

　　10月17日上午，记者就王建农夫妇反映的情况到天津市儿童医院采访。记者首先来到医务科说明来意：因为目前只听到患者一方的陈述，本着客观听取两方面意见的原则，想来听听院方对事情经过的说明。医务科一位领导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采访中途，医务科办公室里一位同志插进来对记者说：“我看你完全是病人立场。”记者解释说因为患者反映情况，需要就他们的疑问向医院了解，这样才能知道真实情况，我不带有任何人的立场。

　　记者的解释不起作用，这位女同志说：“你就是病人立场，你就是病人立场。”并说：“我就这样说你了，没见过你这样当记者的！”记者当即指出：“你说这话要负责任，不然就是污蔑。这里有这么多人可以作证。你要向我道歉！”

　　“你去告我吧，见的记者多了，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记者！你就是站在病人立场来指责我们的！”

　　接下来，没等记者再说话，坐在办公室里的一位男士冲了过来，用两只手抓住记者的胳膊，粗暴地将记者推出医务科的门。这时门口又多了围观的人，但记者还是想同那位女同志讲清道理，于是转身想说话。这时那个高大的男子，又用手推了记者一把。

　　记者随即来到儿童医院办公楼五楼，找到了医院纠风办的负责人，但被告知，纠风办只是针对医护人员除医疗事故之外的医疗作风进行管理，医务科不在他们管理之列。记者又找到院办，院办赵主任态度和蔼，向记者解释了一些情况，也说了医务人员的难处。她说，医务科的人接待各种来访的人多了一些，可能态度比较烦躁，希望你能谅解。记者要求那位女同志道歉。于是赵主任出去打电话联系，回来后说医务科现在没人，她代表那位女同志向记者道歉。

　　10月19日，记者第二次到天津儿童医院，继续第一次被迫中断的采访。接受采访的院方人士先是讲“这是私下交换意见，不能见报”，继而向记者提供了一份给天津媒体的“情况说明”，表示关于这起医疗纠纷，只能提供这些答复。当记者就医患双方的分歧焦点进行采访时，医院人员反问记者，“记者见的多了，还没见过你们问得这么细的。全国医疗纠纷多了，每件你们都报吗？就算你们调查清楚了，打算怎么解决呀？”

　　“你们为什么要带着病人立场？”这是天津市儿童医院对记者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