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个孩子一个爹:艾滋感染者收留53名艾滋孤儿
一个艾滋病感染者收留了53名“艾滋孤儿”加上自己的两个孩子,苦苦支撑10个月
五十多个健康可爱的孩子,不幸因父母感染HIV发病死亡成了生活无着的“艾滋孤儿”。当地37岁的农民朱进中把自己的家建成了一所孤儿院,让这些孩子重新拥有了一个“关爱之家”。然而朱进中本人也是一位艾滋病感染者,由于孩子太多他已经越来越难以维持,难道真的让这些孩子重新回到“孤儿”的生存环境中去?
12月2日,“世界艾滋病日”后的第二天,记者赶往朱进中的家,探查他和五十多个“艾滋孤儿”的真实处境。
“关爱之家”收留了53名孤儿父母因患艾滋病双亡的有34人
朱进中的家位于河南东部,有个很温暖的名字叫“关爱之家”,然而当地人都叫它“孤儿院”,因为这里住了几十个父母因感染艾滋病病毒去世的孤儿,其中最小的孩子只有五六岁,大的也不过10岁左右。
昨天,记者经过十多个小时的跋涉,终于找到了“关爱之家”。这是一栋两层小楼,后面还有两个房间。“关爱之家”的“一家之长”朱进中今年37岁,这栋小楼和楼后那两间房本来都是他家的老房子,现在已经成了这些曾经饱受疾苦的孩子们眼中的“安乐窝”。
朱进中告诉记者:“我一共收留了53个孤儿,其中34个都是父母双亡,剩下的多是父亲或母亲去世,但另一方也感染了,实在无法抚养孩子才送过来的。”朱进中自己也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孩子和孤儿们生活、吃住都在一起。昨天记者前去采访时,恰巧是午饭时间,院子里二十多个男孩子正端着饭碗,聚在一起吃饭;女孩子们胆小,见来了陌生人有的还躲进了房间。朱进中指着小楼后那两间房说:“前几天才把这两间老房子改成孩子吃饭的餐厅,要不下大雪了孩子还在院子里吃饭,怕他们冻着。”
孩子们昨天的午饭非常简单:馒头和蘑菇汤。孩子们的吃法也都一样,把馒头掰碎了放在热腾腾的汤里泡着吃。“好吃吗?”记者问一个10岁的男孩。他点点头,指着碗里被泡得白白的馒头说:“像牛奶。”另外一个孩子马上笑他:“你根本没喝过牛奶!”
朱进中看着孩子们,叹了口气:“因为孩子太多了,就这样每天伙食费最少也要花掉100多块钱,还只能让他们吃饱,其实这些孩子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
孤儿院所在村曾是著名的“卖血村”7年来全村已有140多人感染死亡
朱进中所在的岗王乡双庙村曾是当地有名的“卖血村”。由于村子地处偏僻,经济十分落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村子里就开始有人去卖血,渐渐地卖血的人越来越多,去的又多是“血头”们非法开设的采血点,艾滋病这一当地人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世纪瘟疫”开始接二连三地摧毁许多原本美满幸福的家庭。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在“卖血风潮”过去后,当地防疫部门曾来到双庙村进行调查,得知全村3600多人中,有1200多人在1991年至1994年间卖过血,其中只有800多人参加了防疫部门随后组织的血液检测,结果竟有近400人被发现HIV检测呈阳性!
1995年,双庙村开始有人发病,1997年开始有人因艾滋病死亡。村支书王大爷摇着头告诉记者:“从1997年到现在,村里已经有140多人因这个病去世,其中大多是青壮年。”这种情况给双庙村造成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原本就落后的经济因为人死得太多,造成田地荒芜雪上加霜。近几年已经绝少有外村姑娘愿意嫁到村里,甚至连双庙村出产的农产品也受到“连带歧视”在市场上滞销。“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些孩子,如果不是进中,他们就真的成了吃不饱、穿不暖、没人管的孤儿了!”王大爷说。
朱进中自今年2月开始收养孩子,第一批就收养了20多个,开始都是父母双亡的孩子。收养孩子并不意味着朱进中的情况比别人好——早在2001年,他就被检测出感染了HIV。“我是1994年去卖的血,我父母和我媳妇也都卖过,结果我和我父母都感染了,只有媳妇一个人的检测结果是阴性。”朱进中对为什么要收养这么多孩子的解释很简单:“等我以后离开了,我的孩子肯定要受别人的照顾,因此我想在自己还能做点什么的时候,照顾一下别人的孩子。”
每个孩子被送到这里前都经历了一段辛酸往事
朱进中收留孤儿的消息传开后,越来越多的孩子从各地聚了过来,有本村的,也有外村的,还有外乡的孩子,年纪在6岁至14岁之间。朱进中说:“每个孩子被送到这里前,都经历了一段辛酸的往事。”
记者采访本上的记录让人不忍卒读:小磊(化名),10岁,父母都感染了艾滋病,父亲1999年去世,母亲一年后去世;小磊跟着年迈的爷爷艰难地生活,去年爷爷也病逝了,小磊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后来被送到了朱进中家。“刚来那两天,孩子就知道吃,一看就知道饿坏了,那样子看着就让人掉泪。”朱进中朴实善良的妻子说,“孩子开始还问妈妈哪儿去了,后来也不问了,但是只要你跟他说艾滋病,他就会很害怕。”
孩子们的“父亲”坦言孤儿院最大的问题是教育和医疗
五十多个健康可爱的孩子,不幸因父母感染HIV发病死亡成了生活无着的“艾滋孤儿”。当地37岁的农民朱进中把自己的家建成了一所孤儿院,让这些孩子重新拥有了一个“关爱之家”——然而朱进中本人也是一位艾滋病感染者,由于孩子太多他已经越来越难以维持,难道真的让这些孩子重新回到“孤儿”的生存环境中去?
12月2日,“世界艾滋病日”后的第二天,记者赶往朱进中的家,探查他和五十多个“艾滋孤儿”的真实处境。
小山,生于1994年,几个月前和6岁的弟弟一起来到“关爱之家”。父母两年前因为艾滋病双双去世后,7岁的小山为了维持兄弟二人的生活,过早地挑起了生活的担子,还是孩子的他竟然找到邻近的砖窑“打工”。记者问这个现在依然还瘦弱的男孩:“你那么小,能做什么呢?”孩子说:“什么都做,帮着拉车,还有扛砖。”这样的生活,小山竟然坚持了两年,两年中他每个月的“工资”只有12元!
11月中旬,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栏目来到“关爱之家”,做了一期关于“艾滋孤儿”的节目,其中就有采访小山的镜头。朱进中说:“那天采访时说的都是这些孩子最难过的事情,有时记者听着听着眼圈都红了,可孩子们却没哭。”这期节目在12月1日“世界艾滋病日”播出的那个晚上,50多个孩子和朱进中夫妇一起坐在电视机前看,“结果大家看着看着,全都泣不成声”。
原本说要减免的近万元学费还是照交最困难的时候连被子都不敢买
住在“关爱之家”的53个孤儿中,吃饭、学费全由朱进中负责的有40多个,其余的十来个孩子跟着自己亲戚吃饭,但住宿和学费由朱进中解决。朱进中递给记者一份本学期缴纳的学费统计表,其中一年级3人,每人130元;二年级13人,每人130元;三年级4人,每人140元;四年级10人,每人150元;五年级6人,每人150元。“一共是5040元,这还只是读小学孩子的学费,还有十几个孩子读中学,学费从300元到四五百元不等,这学期光是给孩子的学费就交了近万元。”
记者问:“这些学费都由你负担吗?”朱进中说:“是的,如果我实在想不出办法,只好让孩子去找他们的亲戚,看能不能解决。”记者提道:“这里是艾滋病防治的重点地区,像这些‘艾滋孤儿’的学费按照中央政府的承诺,都应该予以全额免除的。”
朱进中说:“今年8月孩子开学前,我为了孩子的学费问题找到县有关领导,当时得到的答复是孩子的学费可以免除,但不知道为什么,等孩子要入校时学校却要求‘钱一分都不能少’,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四处求助,最后终于把孩子们的学费都交上了。”
除了这学期缴纳的学费外,上学期朱进中也帮着不少孤儿解决了学费问题,但是这样一来孤儿院里的开销压力就很大了。记者在采访中获悉,自从“关爱之家”建起来后,也曾接到不少好心人的捐助,前前后后大概有几万元,这些收到的捐款都被村里原来的会计潘忠良统一管理起来。昨天记者在老潘处看到了关于孤儿院开支的详细账目,大到一台洗衣机,小到一个茶杯,账目上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除了孩子们的吃饭问题外,最大的开支是什么?”记者问。老潘说:“还是学费。所有孩子的学费交完时,已经快10月份了,当时账上只剩下1000多元钱,顶多只能够孩子们吃10天。那时天已经凉了,进中却连被子都不敢买,那是孤儿院最困难的时候。”
2003.1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