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洞庭秋,却没有些许凉意,烈日烧炙着古城岳阳,风是十分难得的。午后,我们收拾行囊,利用傍晚开船前的几个小时,去拜访遐迩闻名的岳阳楼。 岳阳楼与武汉的黄鹤楼、南昌的藤王阁齐名江南三大名楼,但岳阳与其它二楼相比,却有其独到之处,是货真价实的古建筑,而且以其硕大的盔式金顶称奇于古建筑之林。 岳阳楼“肇自汉晋”,迄今已历一千七百多年,古岳州为兵家必争之地,历代兵燹水患,雷击火播,岳阳楼屡毁屡建,有史可查即达三十二次。清光绪六年圯修后的一百一十六年间未曾圯毁,故今人尚有眼福于楼中观赏清代文人手书楹联的真迹。而黄鹤楼与藤王阁均因毁圯,故在近十数年相继重建,虽为胜景却非陈迹。如今人炮制的宫廷御酒一般,说是古方,实则新制。 说到岳阳楼,世人皆知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范记使当年冷僻的一座楼台翻做千百年间的繁华之地,此楼以文传名,不能不说是它的独特之处,更何况范氏的优乐两字关情更久负人文精神的盛名。登斯楼,望洞庭,八百里浩渺烟波令人“心旷神抬,宠辱皆忘,”这是大自然的神来之力使然,在这浩浩荡荡的水天之间,不能不使你感悟人之渺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是开拓了一种自然人生的境界吗! 岳阳楼别俱一格之处是,楼中一、二层分别装嵌着范氏的《岳阳楼记》雕屏。二楼为清乾隆时张照所书之屏,笔迹苍劲,骨架稳健,而一楼则为清道光时的复制品,其书法显得富丽有余,但气势略逊一筹。本世纪三十年代民国政府修葺岳阳楼时,从民间购回流失的张照真迹雕屏悬荏二楼。于是一座楼中陈列相同的两幅雕屏也为世人罕见。其时构思已无从考证,但当代学者费孝通于此有独到之见,费老在 “洞庭记游”一文中写道:“试问底层已有范记作屏,其上层有何可以相匹?不如转重叠之嫌,为加权重申之义。事若无可奈何,实则脱俗制胜,妙哉。” 楼观岳阳尽,川回洞庭开。而今岳阳已从文人骚客的菌集之地,转变为湖南的第二经济重镇,产业发达,民生富庶。而岳阳楼的整修一新与湖中君山风景区的开发,又使岳阳成为旅游胜地,这不正应了范仲淹在其美文中所述“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吗!数百年来,岳阳楼成为国人心目中的一种象征和一种追求。这是当年建楼与撰文者均始未料及的。 岳阳楼令人流连忘返,但这酷暑让人却步,看过主楼便无心顾及其余,附近的几个景点对人的诱惑是敌不过烈日之能量的,于是只好寻到临湖茶座的那一片浓荫下,喝些茶,浴些风,避避日头。 据说洞庭之秋是宜人的时节,古代文人墨客留下洞庭之秋的美文,当年一定是临风把酒之后的余兴,于是想到当年的洞庭秋应是凉爽的,如也似今日之炎热,那些文士脱光胳膊还来不及,哪能还悠悠地品诗品文呢? 莫非洞庭湖果真今非昔比了。从当地的史料得知,近代以来,洞庭湖不断遭遇人为的破坏。筑坝围垦新田,水面减少近千平方公里,自然环境的变更自然造成流域小气候的变化,当代的岳阳亦是湘之化工重镇,环境污染是不言而喻的,这样看来,岳阳秋之热还是有来历的。当然,人类为经济的增长而破坏的环境远非如此,只是千古绝唱倒真的绝了唱令人愁怅,希望当代人能从保护环境与发展生产的夹缝中给洞庭湖与岳阳楼以更大的生存空间。 落日余辉中,太子山号轮船在一声汽笛中告别了岳阳,我们开始湘西的旅程。此时,我们得以从湖上观岳阳楼全景。那苍郁的树丛中高耸的桔红色城墙;那三重飞檐上宛如武士头盔的金顶;那依稀股见的巨幅匾额上郭老手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