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晚上之前,雪儿冰店是没有“美丽新娘”这一款普通刨冰的。我在紫城开这爿冰店时,就和男友——才子江郎花了一个多礼拜,为冰店推出的64款冰花取了64个非常好听的名字,有“威夷斯之恋”、“罗马假日”、“双飞燕”、“可人儿”……整个夏天我都在忙碌操持着这份属于我自己的事业。由于雪儿冰店的品种繁多价廉物美和热情服务赢得了不少顾客,很快,雪儿冰document.write("");ad_dst = ad_dst+1;店和我的名字雪儿一道叫响了整个紫城,到雪儿冰店啜冰成了这个夏天紫城青年的消费时尚。我也在每天红红火火的生意中找回了下岗失去的自信,我认为自己天生就不适合做打工者而应该是一块做老板的料子。
直到那个晚上,我才发觉我已经离开自己很远了,象一片飘零在大海中的木叶小舟,找不到靠岸的港湾。吃晚饭时为结婚的事情和江郎闹翻了,江郎在我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竟提出了马上结婚,而且要我放弃冰店跟着他去为他的艺术流浪。他说他怕我有钱了则另栖高枝。我认为江郎简直是无理瞎闹,饭都没吃完就跨上摩托车去冰店打理。
天凉了,晚上的生意日渐清冷,还不到11点钟就“门前冷落鞍马稀”。我早早地收了摆在外面的露天摊子,打发两个做事的小姑娘回了家,独自守在空荡的店里。以往的这个时候,江郎准会快来接我一同回我们同居的那间小屋、那个属于我们临时的家,可是今夜,我想他肯定赌气不会来了。我注视着冰柜里的一盘“落花人独立”,那是一个拄着红色小纸伞的“小美人”,我的心里越想越烦,便摘下了“小美人”的“红伞”用食指和大拇指旋转着,泪眼婆娑地望着店外静静闪烁着的街灯。
这时,来了一对年轻男女,男的把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女孩就勾着男人的脖子,还不时把嘴凑到男人的脸上亲响了一个个有点夸张的吻。我把头别了过去,心想这准不是一对好男女,不是出来偷情的就是野合的露水鸳鸯。他们径直在店里找了个靠墙的座位,男的就来到柜台前点冰,他点了一款“罗马假日”,然后注意到了被我摘下红伞的“落花人独立”,问:“这款冰叫什么?”我胡乱地临时取了个名字,说:“这叫美丽新娘。”男人的眼睛一亮,就说:“还要一盘美丽新娘吧。”我正要取冰,男的又补充了一句:“待会你可以把这款冰给我的那位美丽新娘送过去吗?”他望了望我,然后又望了望坐在沙滩椅上的女孩,端着那盘“罗马假日”走了。
我端着摘了红伞的“落花人独立”走到他们的桌前,男的就挪过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去,说:“小姐,你能不能坐下来当我们的证婚人。”我没好气地说:“象你这种人恐怕每天都是新婚燕尔吧。”男人也没有生气,只是不慌不忙地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旁边那位姑娘纤秀的小手,一只手就从上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来,竟是一本结婚证。这回倒让我吃惊了。男的就说:“小姐,今天是我和我的新娘领结婚证的日子,可是我们很穷,办不起酒席,只好到你这个冰店……”我坐了下来,看着那位美丽的新娘子,她也微笑着朝我点了点头。我说:“今天晚上的冰花就算我请客,让我祝你们俩白头偕老,恩恩爱爱,幸福美满。”男的打断了我的话,说:“还是让我们来请你,你喜欢吃什么就自己去拿,我付钱。”
我回到柜台放响了《婚礼进行曲》,又拿了一款“落花人独立”,并且摘掉了红伞,还从冰柜里取出一瓶长城干葡萄酒。我出色地担当起了他们的证婚人,我被这对新人感动了,也忘记了自己的烦恼。简易的婚礼进行到12点多钟,他们还是象来时一样,相拥着离开了我的雪儿冰店。
我拿笔在墙上贴着的价目表后重重地加进了“美丽新娘”,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摩托车的哨笛声,是江郎来接我了,手里还举着一枝鲜艳的红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