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发生在你我身边的财富现象无穷无尽,显得扑朔迷离。而我们,总是不断尝试着给这些凌乱的财富事件作出合理的解释,并借此预测未来。迈入2003 年,新年第一期《财富周刊》带给读者的,正是这样一种解释财富现象的新视角---从心理学角度研究经济学。
这就是2002 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心理学家卡尼曼( Kahneman )带给人们的“前景理论”新方向。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学术远见,历来被视为当代经济学的风向标。不少赫赫有名的经济理论,当年正是从诺贝尔奖开始走向巅峰,为大众所熟知的。刚刚获此殊荣的“前景理论”自然成为世人关注的热门理论。作为“前景理论”基石的心理学对经济学产生的重大影响,也自然重又为世人所关注和重视。
而心理学的吃香,本身也折射出“9·11事件”以后弥漫在世人心中的不确定情绪。传统经济学崇尚的是基于精密数学模型的理性主义,而心理学则强调实验,认为人的理性是有限的。回首2002 年,世界经济尚未走出低谷,恐怖袭击时有发生,海湾局势又开始日趋紧张……多事之秋,人们转而从心理学中寻求对财富的理解,也在情理之中。
卡尼曼在做诺贝尔演讲时,特地谈到了一位华人学者的研究成果,他就是芝加哥大学商学院终身教授、中欧国际工商学院行为科学中心主任奚恺元教授。奚教授用心理学来研究经济学、市场学、决策学等学科的问题,是这个领域的主要学者之一。日前,奚教授在复旦大学和中欧工商学院发表演讲,采用大量的实例阐释了前景理论与传统经济学的区别,以及心理学对传统经济学的修正。《财富周刊》在本文中截取的,正是演讲中的精彩片段。细细读来,您会发现:小到个人购物消费,企业的风险决策,大到国家公共政策的制定,社会上林林总总的财富现象,都与心理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2003年,让我们换个视角看财富。
看上去很美---在差的物品上花更多的钱
如果有两个匹萨,他们的配料和口味等其它方面完全相同,只不过一个比另外一个更大一点,你是不是愿意为大的匹萨支付更多的钱?
答案似乎毫无疑问是肯定的。人应该都是理性的,对于好的东西和坏的东西,人们总是愿意为好的东西支付更多的钱。可是,在现实生活中,人的决策却并不总是如此英明。
来看一个奚教授于1998 年发表的冰淇淋实验。现在有两杯哈根达斯冰淇淋,一杯冰淇淋A有7盎司,装在5盎司的杯子里面,看上去快要溢出来了;另一杯冰淇淋B是8盎司,但是装在了10盎司的杯子里,所以看上去还没装满。你愿意为哪一份冰淇淋付更多的钱呢?
如果人们喜欢冰淇淋,那么8盎司的冰淇淋比7盎司多,如果人们喜欢杯子,那么10盎司的杯子也要比5盎司的大。可是实验结果表明,在分别判断的情况下(评点:也就是不能把这两杯冰淇淋放在一起比较,人们日常生活中的种种决策所依据的参考信息往往是不充分的),人们反而愿意为分量少的冰淇淋付更多的钱。实验表明:平均来讲,人们愿意花2.26 美元买7盎司的冰淇淋,却只愿意用1.66 美元买8盎司的冰淇淋。
这契合了卡尼曼等心理学家所描述的:人的理性是有限的。人们在做决策时,并不是去计算一个物品的真正价值,而是用某种比较容易评价的线索来判断。比如在冰淇淋实验中,人们其实是根据冰淇淋到底满不满来决定给不同的冰淇淋支付多少钱的。(评点:呵呵,哈根达斯不常吃,太贵,麦当劳那个平时卖2元、炎夏季节1元的冰淇淋蛋筒倒是吃的人很多。整个螺旋形的冰淇淋高高地堆在蛋筒之外,虽然三口两口就吃完了,但看起来就是感觉很多、很超值。还有肯德基的薯条,常听朋友说买小包的最划算,其实又没谁一根根数过,不过是小包的包小,看上去装得满扑扑的罢了。人们总是非常相信自己的眼睛,实际上目测最靠不住了,聪明的商家就善于利用人们的这种心理,制造“看上去很美”的效果)。
再来看一个奚教授做的餐具的实验。比方说现在有一家家具店正在清仓大甩卖,你看到一套餐具,有8个菜碟、8个汤碗和8个点心碟,共24件,每件都是完好无损的,那么你愿意支付多少钱买这套餐具呢?如果你看到另外一套餐具有40件,其中24件和刚刚提到的完全相同,而且完好无损,另外这套餐具中还有8个杯子和8个茶托,其中2个杯子和7个茶托都已经破损了。你又愿意为这套餐具付多少钱呢?结果表明,在只知道其中一套餐具的情况下,人们愿意为第一套餐具支付33美元,却只愿意为第二套餐具支付24美元。
虽然第二套餐具比第一套多出了6个好的杯子和1个好的茶托,人们愿意支付的钱反而少了。因为到底24件和31件算是多,还是少,如果不互相比较是很难引起注意的,但是整套餐具到底完好无缺还是已经破损,却是很容易判断的。
瞧,人们还是依据比较容易判断的线索做出判断的,尽管这并不划算。(评点:这是“完整性”概念,一套餐具件数再多,破了几个也得归入次品,人们要求它廉价是理所当然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嘛。不过,商家也可以善加利用人们认为次品必廉价的心理,比如一套好好的家具,五斗橱上蹭破块漆、掉了个原装把手,只能作为处理品卖了,有的商家脑筋急转弯,把价格抬高一倍,再打个大大的叉,下面写上对折处理,实际上还是原来的价,结果反而一下子卖出去了。且不论是否有欺诈的嫌疑,但完整性概念还是有好的应用。在为人处事上也用得到,常言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就是说一个人做好了20件事,只要有两、三件做错了、没做好,另外一个人只做了10件事,但都做好了,别人对第二个人的评价往往比对第一个人高。所以有一种观点认为,人还是应该根据自己的能力,踏踏实实地做事,把损失降到最少就是得益。)其实,大到联合国的公共决策都可能发生这种偏差。来看这样一个实验。比如说太平洋上有小岛遭受台风袭击,联合国决定到底给这个小岛支援多少钱。假设这个小岛上有1000 户居民,90%居民的房屋都被台风摧毁了。如果你是联合国的官员,你以为联合国应该支援多少钱呢?但假如这个岛上有18000 户居民,其中有10%居民的房子被摧毁了(你不知道前面一种情况),你又认为联合国应该支援多少钱呢?从客观的角度来讲,后面一种情况下的损失显然更大。可实验的结果显示,人们觉得在前面一种情况下,联合国需要支援1500 万美元,但在后面一种情况下,人们觉得联合国只需要支援1000 万美元。据说,这个实验从一般的市民到政府官员,屡试不爽。(评点:这个故事对于政府的决策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赌徒永远口袋空空---钱和钱是不一样的
钱就是钱。同样是100 元,是工资挣来的,还是彩票赢来的,或者路上拣来的,对于消费者来说,应该是一样的。可是事实却不然。一般来说,你会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存起来舍不得花,而如果是一笔意外之财,可能很快就花掉了。
这证明了人是有限理性的另一个方面:钱并不具备完全的替代性,虽说同样是100 元,但在消费者的脑袋里,分别为不同来路的钱建立了两个不同的账户,挣来的钱和意外之财是不一样的。这就是芝加哥大学萨勒( Thaler )教授所提出的“心理账户”的概念。
比如说今天晚上你打算去听一场音乐会。票价是200 元,在你马上要出发的时候,你发现你把最近买的价值200 元的电话卡弄丢了。你是否还会去听这场音乐会?实验表明,大部分的回答者仍旧会去听。可是如果情况变一下,假设你昨天花了200 元钱买了一张今天晚上的音乐会票子。在你马上要出发的时候,突然发现你把票子弄丢了。如果你想要听音乐会,就必须再花200 元钱买张票,你是否还会去听?结果却是,大部分人回答说不去了。
可仔细想一想,上面这两个回答其实是自相矛盾的。不管丢掉的是电话卡还是音乐会票,总之是丢失了价值200 元的东西,从损失的金钱上看,并没有区别,没有道理丢了电话卡后仍旧去听音乐会,而丢失了票子之后就不去听了。原因就在于,在人们的脑海中,把电话卡和音乐会票归到了不同的账户中,所以丢失了电话卡不会影响音乐会所在账户的预算和支出,大部分人仍旧选择去听音乐会。但是丢了的音乐会票和后来需要再买的票子都被归入同一个账户,所以看上去就好像要花400 元听一场音乐会了。人们当然觉得这样不划算了。
(评点:把不同的钱归入不同的账户,这就是为什么赌徒的口袋里永远没钱的道理,输了当然没什么好说的,赢了,反正是不劳而获来得容易,谁愿意存银行啊?从积极的方面讲,不同账户这一概念可以帮助制订理财计划。比如一家单位的员工,主要收入由工资---用银行卡发放、奖金---现金发放构成,节假日和每季度还有奖金,偶尔炒个股票、邮币卡赚点外快,那么可以把银行卡中的工资转入零存整取账户作为固定储蓄,奖金用于日常开销,季度奖购买保险,剩余部分用于支付人情往来,外快则用来旅游休闲。由于在心理上事先把这些钱一一归入了不同的账户,一般就不会产生挪用的念头)。
类似的概念还可以帮助政府制定政策。比方说,一个政府现在想通过减少税收的方法刺激消费。它可以有两种做法,一个是减税,直接降低税收水平,另外一种是退税,就是在一段时间后返还纳税人一部分税金。从金钱数额来看,减收5%的税和返还5%的税是一样的,但是在刺激消费上的作用却大不一样。人们觉得减收的那部分税金是自己本来该得的,是自己挣来的,所以增加消费的动力并不大;但是退还的税金对人们来说就可能如同一笔意外之财,刺激人们增加更多的消费。显然,对政府来说,退税政策比减税政策,达到的效果要好得多。
痛苦让人记忆犹新---人人怕风险,人人都是冒险家
面对风险决策,人们是会选择躲避呢,还是勇往直前?
让我们来做这样两个实验---
一是有两个选择,A是肯定赢1000 元,B是50%可能性赢2000 元,50%可能性什么也得不到。你会选择哪一个呢?大部分人都选择A,这说明人是风险规避的。
二是这样两个选择,A是你肯定损失1000 元,B是50%可能性你损失2000 元,50%可能性你什么都不损失。结果,大部分人选择B,这说明他们是风险偏好的。
可是,仔细分析一下上面两个问题,你会发现他们是完全一样的。假定你现在先赢了2000 元,那么肯定赢1000 元,也就是从赢来的2000 元钱中肯定损失1000 元;50%赢2000 元也就是有50%的可能性不损失钱;50%什么也拿不到就相当于50%的可能性损失2000 元。
由此不难得出结论:人在面临获得时,往往小心翼翼,不愿冒风险;而在面对损失时,人人都成了冒险家了。这就是卡尼曼“前景理论”的两大“定律”。
“前景理论”的另一重要“定律”是:人们对损失和获得的敏感程度是不同的,损失的痛苦要远远大于获得的快乐。让我们来看一个萨勒曾提出的问题:假设你得了一种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低于美国年均车祸的死亡率)会突然死亡,现在有一种药吃了以后可以把死亡的可能性降到零,那么你愿意花多少钱来买这种药呢?现在请你再想一下,假定你身体很健康,如果说现在医药公司想找一些人测试他们新研制的一种药品,这种药服用后会使你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突然死亡,那么你要求医药公司花多少钱来补偿你呢?在实验中,很多人会说愿意出几百块钱来买药,但是即使医药公司花几万块钱,他们也不愿参加试药实验。这其实就是损失规避心理在作怪。得病后治好病是一种相对不敏感的获得,而本身健康的情况下增加死亡的概率对人们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损失。显然,人们对损失要求的补偿,要远远高于他们愿意为治病所支付的钱。
不过,损失和获得并不是绝对的。人们在面临获得的时候规避风险,而在面临损失的时候偏爱风险,而损失和获得又是相对于参照点而言的,改变人们在评价事物时所使用的观点,可以改变人们对风险的态度。
比如有一家公司面临两个投资决策,投资方案A肯定盈利200 万,投资方案B有50%的可能性盈利300 万,50%的可能盈利100 万。这时候,如果公司的盈利目标定得比较低,比方说是100 万,那么方案A看起来好像多赚了100 万,而B则是要么刚好达到目标,要么多盈利200 万。A和B看起来都是获得,这时候员工大多不愿冒风险,倾向于选择方案A;而反之,如果公司的目标定得比较高,比如说300 万,那么方案A就像是少赚了100 万,而B要么刚好达到目标,要么少赚200 万,这时候两个方案都是损失,所以员工反而会抱着冒冒风险说不定可以达到目标的心理,选择有风险的投资方案B。可见,老板完全可以通过改变盈利目标来改变员工对待风险的态度。
再来看一个卡尼曼与特沃斯基的著名实验:假定美国正在为预防一种罕见疾病的爆发做准备,预计这种疾病会使600 人死亡。现在有两种方案,采用X方案,可以救200 人;采用Y方案,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救600 人,三分之二的可能一个也救不了。显然,救人是一种获得,所以人们不愿冒风险,更愿意选择X方案。
现在来看另外一种描述,有两种方案,X方案会使400 人死亡,而Y方案有1/3 的可能性无人死亡,有2/3 的可能性600 人全部死亡。死亡是一种失去,因此人们更倾向于冒风险,选择方案B。
而事实上,两种情况的结果是完全一样的。救活200 人等于死亡400 人;1/3 可能救活600 人等于1/3 可能一个也没有死亡。可见,不同的表述方式改变的仅仅参照点---是拿死亡,还是救活作参照点,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奚教授介绍,这是新经济学对微观经济学很重要的一个内容---风险决策理论的修正。传统的经济学是一个规范性的经济学,也就是教育人们应该怎样做。而受心理学影响,经济学更应该是描述性的,它主要描述人们事实上是怎样做的。风险理论演变经过了三阶段:从最早的期望值理论( expectedvalue theory ),到后来的期望效用理论( expectedutilitytheory ),到最新的前景理论( prospecttheory )。其中前景理论是一个最有力的描述性理论。
概括来说,前景理论有以下三个基本原理:(a)大多数人在面临获得的时候是风险规避的;(b)大多数人在面临损失的时候是风险偏爱的;(c)人们对损失比对获得更敏感。
前景理论有很多应用。除了上面谈到的例子之外,奚教授又谈到了另外一个应用:怎样公布好消息和坏消息。如何发布消息甚至可以影响股市的走势。如果说一家公司要向它的股东/股票持有人公布一项好消息,那么以什么样的方式公布这个好消息才能使它产生最积极的效果呢?如果要公布的是一项坏消息,公司又该如何做才能最大程度地减少这个消息的不利影响呢?
奚教授讲到了最早由 Thaler 提出的四个原则:
(a)如果你有几个好的消息要发布,应该把它们分开发布。比如假定今天你老板奖励了你1000 块钱,而且你今天在一家百货商店抽奖的时候还抽中了1000 块钱,那么你应该把这两个好消息分两天告诉你妻子,这样的话她会开心两次。根据前景理论,分别经历两次获得所带来的高兴程度之和要大于把两个获得加起来一次所经历所带来的总的高兴程度。
(b)如果你有几个坏消息要公布,应该把它们一起发布。比方说如果你今天钱包里的1000 块钱丢了,还不小心把你妻子的1000 块钱的手机弄坏了,那么你应该把这两个坏消息一起告诉她。因为根据前景理论,两个损失结合起来所带来的痛苦要小于分别经历这两次损失所带来的痛苦之和。
(c)如果你有一个大大的好消息和一个小小的坏消息,应该把这两个消息一起告诉别人。这样的话,坏消息带来的痛苦会被好消息带来的快乐所冲淡,负面效应也就少得多。
(d)如果你有一个大大的坏消息和一个小小的好消息,应该分别公布这两个消息。这样的话,好消息带来的快乐不至于被坏消息带来的痛苦所淹没,人们还是可以享受好消息带来的快乐。
奚教授认为,不仅是个人可以应用这些原则来影响他们所关注的人的高兴程度,公司也同样可以用这些原则影响股票持有者的投资行为。
让人人拥有快乐---最大化人们的幸福
想不想换一个工资更高的工作?
当然想。
为什么要追求更多的工资呢?
为了生活更富裕。
那么生活更富裕为了什么呢?
……
归根究底,人们最终在追求的是生活的幸福,而不是有更多的金钱。因为,从“效用最大化”出发,对人本身最大的效用不是财富,而是幸福本身。
传统经济学认为增加人们的财富是提高人们幸福水平的最有效的手段。但奚教授认为,财富仅仅是能够带来幸福的很小的因素之一,人们是否幸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很多和绝对财富无关的因素。举个例子,在过去的几十年中,美国的人均 GDP 翻了几番,但是许多研究发现,人们的幸福程度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压力反而增加了。这就产生了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我们耗费了那么多的精力和资源,增加了整个社会的财富,但是人们的幸福程度却没有什么变化。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奚教授指出,人们到底是不是幸福,取决于许多和绝对财富无关的因素。鉴于前人的研究基础上,奚教授正在发展一种新的、严格的理论来研究如何最大化人们的幸福。和经济学( Economics )相对应,奚教授把这种科学叫做“幸福学”( Hedonomics )。这个理论提出:我们的最终目标不是最大化财富,而是最大化人们的幸福。
那么除绝对财富外,还有哪些因素在影响我们的幸福呢?
时间性的比较和社会的比较可以给人们带来幸福感。比如你最近在上海的市中心买了一套别墅,你觉得很开心。但实际上你觉得开心只有很少一部分因为你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给你带来的,更多的是因为比较而产生的。从时间性比较来说,如果你以前住在阁楼里,那么现在你住别墅你会感到非常幸福。如果你以前住的是花园洋房,那么你不会感到特别开心。从社会性比较来说,如果你和你周围的人,你的朋友同事进行比较时发现,其他人都还住在普普通通的公房,而你现在有自己的别墅,你当然会很开心。如果说你周围的人现在已经都住在更好的地方了,那么你就算住在别墅里感觉舒服,你也不会非常开心。
幸福的另外一个来源是脉冲式的变化所带来的。如果一个人一直过着优越的生活而没有什么变化,他是不会比一般人幸福的。也就是说,舒适并不是幸福的重要因素。而如果一个人本身生活水平不是特别高,但是他时不时地会有一些起伏变化,比如旅游、探险等,这些脉冲式的快乐则能使人感觉到更加幸福。(评点:美国人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但据调查欧洲人普遍感到比美国人幸福,欧洲人虽然住的房子比美国人小、开的车子也比美国人小,但他们省下了钱来度假。不一样的生活方式,产生了不同的幸福感。这是一个很好的教益,公司不妨鼓励员工好好利用每年的休假,员工感到幸福的同时,对公司的认同感也会提升。)奚教授又举了一个简单而耐人寻味的例子,现在到年底了,许多公司都会发放奖金给员工。比方说有两种选择,一是发1200 元现金给员工,另一种是发给员工两张上海最好的法国餐厅的就餐券,价值1200 元。哪个更好呢?肯定是前面一种更实惠,而且如果把这两种方法给员工选择的话,人们也会选择前面一种。但如果你把这两种奖励分别给两组员工(他们不知另一组所获奖励),则是拿到后者(1200 元就餐券)的员工在多年后还会津津乐道谈起此事,长久的快乐记忆有助于增加员工愿为公司效力的凝聚力。
同样的道理在员工报酬方面是很有用的。假定你是一家公司的CEO,你有两种支付员工报酬的方式。一种方式你可以给员工支付定额的高薪,另一种方式你可以给员工相对低一些的工资,但是时不时给他们一些奖励。客观来讲,你的公司第一种方式中花的钱更多,但是奚教授指出,你的员工会在第二种方式中更高兴,而这个时候公司花的钱还更少!(评点:当然,如果你的公司现在已经采取的是类似第一种的支付定额高薪的方式,那么现在要转换成第二种支付方式已晚,因为降低工资总是让员工很不开心的。)我们无法讳言这样的现实:追求财富是人的本能。人人都在希望自己的钱包变得更鼓,人人都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成为富翁。
但我们同样无法回避这样的事实,社会资源的总量是有限的,至少在现在这个阶段,我们不可能期望人人都成为富豪。富裕阶层与弱势群体之间的贫富鸿沟也不可能完全消失。
从这个意义上,“终极目标是幸福的最大化”的论断,为我们打开了一扇新的视窗。绝对财富的鸿沟无法填平,而幸福感却会将可能被每一个人所拥有。我们关注财富人生,希望财富增加的时候,幸福感也能与日俱增。我们同样关注弱势群体,希望每一个普通百姓都拥有幸福。增加全社会的幸福感,这是政府的责任,也理应成为社会上每一个成员自发的追求。当然,社会在进步,满足感和不满足感都是相对的,不以偏概全,新经济学可以引导看事物好的一面,不把坏的一面放大,来让人们获得幸福感。
21世纪,是追求幸福的世纪。
卡尼曼和前景理论
瑞典皇家科学院称,卡尼曼因为“将来自心理研究领域的综合洞察力应用在了经济学当中,尤其是在不确定情况下的人为判断和决策方面作出了突出贡献”,摘得2002 年度诺贝尔经济学奖的桂冠。
长期以来,正统经济学一直以“理性人”为理论基础,通过一个个精密的数学模型构筑起完美的理论体系。而卡尼曼教授等人的行为经济学研究则从实证出发,从人自身的心理特质、行为特征出发,去揭示影响选择行为的非理性心理因素,其矛头直指正统经济学的逻辑基础---理性人假定。
其实,早在20世纪50年代就有人开始研究行为经济学,但早期的研究比较零散。直到20世纪70年代,才由卡尼曼与特沃斯基( Tversky )对这一领域进行了广泛而系统的研究。行为经济学强调,人们的行为不仅受到利益的驱使,而且还受到多种心理因素的影响。前景理论把心理学研究和经济学研究有效地结合起来,揭示了在不确定性条件下的决策机制,开拓了一个全新的研究领域。从这个意义上说,卡尼曼的获奖,有可能改变未来经济学的发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