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分年轻,二十三岁,我甚至还不习惯称自己为“女人”,但我不再相信爱情。对我来说,爱情就是一场场虚无。 十五岁的时候,我就固执地喜欢上一个人,一喜欢就七年,七年里,眼睛里,脑子里,全是一个人,就像《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那样地喜欢。天天在日记里给他写信,远远地偷望他,偷偷地替他做一切事情,出现在他出现的任何一个场合的角落。后来他去很远的城市上学了,便每次去火车站看着他在亲友的簇拥下上车,甚至一个人筹了很久的钱去他上学的城市,到了他的学校,悄悄地看他在球场上练球。如此疯狂地爱,我们却连手都没牵过一次,他不是不知道,在高考考场那样的地方,我竟然给他写了第一封信,因为当时我害怕,再也见不着他了。只是他不喜欢我,也许那样的疯狂让同样年少的他害怕了。但我还是固执地守侯了七年,一如一个忠心耿耿的卫士。 事实上我是一个大家眼里很活跃的姑娘,尤其在与异性的交往上,一句话,得心应手,我总有一种天赋,与我相处过的异性总能从我身上感受到一种特质的存在。但我就是这么奇怪,一方面我像个交际花,另一面,我是个食古不化异常沉闷的老式人物。我周围的亲人、朋友看到的是那个招摇的满脸不在乎的我,只有我自己清楚自己的狂热与危险,这种性格的双重化经常将我撕裂为二,让我发狂。 大学毕业后,我投入到工作中,那个我斩钉截铁喜欢了七年的人跑到国外去了,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十分无聊,就像一篇写了很久,但最后却发现不外乎是蹩脚的三流小说一般,自己百无聊赖地将它压在一大堆书稿下面,丢掉是不太舍得的,但拿出来接着写却是不可能了。 接着我便遇到了L,相识两个星期后,我们便约会,第一次约会我们便接吻,便做爱。这是直今为止我所能遇上的最为纯粹的爱情,最为纯粹的男女之间的互相吸引。 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他结了婚,有个两岁的漂亮女儿。 我从不认为那些俗套的情节会发生在我身上,但,他妈的,我真的爱上了他。那种感觉是排山倒海般强烈,完全摧毁了我。 接下来的真的如那些三流的电视剧情节一样,我们想方设法地在一起,男女之间那种互相吸引的原始力量是让人毛骨悚然的,任何道德法律在它面前软弱得不堪一击。 我从没想过跟他的将来是什么,因为我压根没有想过有将来这回事。我也许是潜意识的逃避,因为我知道,他是不可能为我去改变现状的,但他离不开我,因为只有从我这,他才能体会到生命完整的快乐。 我能够理性地分析,但我不能控制我的行为。你是无法跟相爱中的女人说对错的,她就是想跟这个男人在一起,恨不得日日夜夜在一起,看着他,搂着他,闻着他的气息,触摸着他的肌肤,感受着他的温热。她会将所有的一切抛之脑后,甚至她自己,除了眼前这个男人。 我是一个心肠不坏的人,甚至可以说,我是一个善良的人,这段感情一直让我的良心饱受谴责,我是一个入侵者,我从不奢望从他那得到什么承诺,那更多的是因为我从不想从他那得到更多。当他跟我在一块时,我最怕见到小孩,因为我想,本来这个时候他是应该用来陪小孩的;但是我一个人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撕心裂肺地想他的时候,我却在想,他在哪里?他在干什么?他在陪小孩吗? 一年多了,他几乎四分之三的时间是跟我一起的,从某个程度来说,我才是他真正的伴侣。他是一个好人,在工作上,他很投入,很实干;在生活上,他很会照顾别人,很愿意帮人;很稳重,很吸引异性的一个人。他是真心对我好的,从他在生活中对我的每一个小小的呵护我能体会得到,他对我来说,既是情人,又是父亲,又是兄长,在他身上,我获得了从小到大,任何人,包括父母所不能给予我的依赖感和安全感。 但他不会为我去改变现状。很多次,他流着泪对我说,说他耽误了我,害了我,他总是说要离开我,叫我去找个比他好的人,但又紧紧地搂紧我,怕我离开。他总是说,“你想想,就算我离了婚,一个三十多岁的,带着一个小孩的,又不是特别富有,特别有成就的男人,你值得为他舍弃一切吗?你的亲人呢?朋友呢?周围的同事呢?人人只会说你破坏了一个家庭,人人只会指责你,你会保证你不后悔吗?”也许他是真的为我着想,但,事实就是,他不会为我改变现状。 看着他这一年来老了许多,我心疼得无与言说。起码对我来说,对这段感情,我不用对别人负责,我是自由的,但他却还要回去面对一个家庭,虽然我知道他跟妻子的破裂早在他认识我之前,但毕竟那是他名正言顺的家。好几次,我强迫自己离开他,强迫自己尝试跟其他异性交往,但自己完全无法投入,再看看他,痛苦和落寞完全罩住了他,我无法忍受他一丝的痛苦,他的痛苦可以扩大为我千倍的痛苦,真的。 昨天晚上,他又跟我说了:“你不要有任何希望。你的一生一定要很幸福,而不是这样的。”我当时有些崩溃了,他后来守了我一夜。 我不知道我的明天在哪里,我不知道这辈子我还会不会拥有爱情,但我知道,爱情对我来说,绝对是一场场的虚无,因为它从来不在我的手中,我永远也抓不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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