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当时想得很少, 就是充满了恨。
记:你的恨并非一下爆发。办假身份证、买铁锤、火车票等等,你为作案和逃跑都作了准备。
马:那段时间每天都在恨。必须要做这些事,才能泄恨,至于后果是什么,没去想。
记:孩子都懂得“杀人偿命”,你没想到这点?
马:这我知道。我已准备付出这个代价。
记: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
马:(头深深低下)是。只是没想到对其他人,包括对自己和同学的家属、对学校,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记:你当时杀人后,为什么蒙上塑料袋?
马:(沉默,抖动)因为杀邵瑞杰时,他在看着我。他的眼睛是睁着的。
记:那时你感觉到的是什么?
马:(沉默,搓手)恐惧。但我已经没了选择,只有去杀剩下的。
我对自己都不重视,所以对他人的生命也不重视
记:你逃亡海南时,给家里人录完音后,准备再去滥杀无辜?
马:(语气急促地)是有这种念头。因为我觉得,那种逃亡的生活不能再过,要赶快结束。
记:是一闪念吗?
马:(眼神飘忽不定)不是,持续了一天。当时只想随便买把刀,然后去街头乱砍人。
记:是什么最终阻止了你的念头?
马:(停顿)一种对家里人的思念。还有,我不想做社会的罪人。
记:被警方抓住时,你为什么要去看通缉令?
马:是因为被抓住后感到释然,有种突然解脱的感觉。那种逃亡的生活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捡垃圾、吃冷馒头不觉得苦,主要是心理压力太大。
记:是想到要被抓到的压力?
马:(搓手)也有要面临后果的压力。更主要来自对自己的惋惜,觉得自己一个好好的人,就这样废了。觉得很痛苦,还不如早点了断了。
记:你不觉得自己矛盾吗,一方面重视、在意自己,另一方面又想轻易了断自己。是对自己太重视,还是太不重视?
马:话不能这么讲。因为对我来说,什么都不可能了,所以也不会有矛盾了。
记:你读的是生命科学专业,喜欢吗?
马:说不上喜欢。我喜欢计算机软件设计。
记:4个年轻同窗的生命在你的铁锤下消失了,你对生命有过敬畏感吗?
马:(茫然)没有。没有特别感受。我对自己都不重视,所以对他人的生命也不重视。
记:学校有没有开心理辅导课?
马:没有。听说有心理咨询机构,我没去过。没听说谁去过。
记:平时你和同学们遇到不开心的事,如何排遣不良的灰色情绪?
马:就靠自己。
记:这次为什么选择用杀人的方式发泄?
马:(没有回答)
记:你是在用沉默来逃避吗?
马:(长长吸了口气)当时我真的迷失方向了,觉得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了。因为我当时觉得自己做得蛮好,明明不错,别人却觉得我不好,往后不知该怎么做。于是,就有点想不开,自己不想活了。又想我之所以会这样,是他们三个人造成的,就恨他们。
记:如果这时候有人帮你一把,听你说说话、倾诉倾诉,那天的事会避免吗?
马:(点头)如果这样,我想后来的事是不会发生的。吵完架散伙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没人发现我情绪不好,我找不到人去说话。
成长中没什么特别的经历对我造成伤害
记:在父母眼中,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在老师、同学眼中,你是个正常的学生。很多人至今都不理解你为什么做这样的事。在你的人生经历中,是否发生过对你伤害特别严重的事?
马:(沉思许久)我觉得没有。可能有些人会以为出走贵港的经历对我影响大,事实上,大学4年中,这件事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直到有媒体问我,我才想起这么一回事。成长中没什么特别的经历对我造成伤害。
记:有媒体报道说,你知道父亲对母亲不好后,在日记中曾动过要杀父亲的念头,是这样吗?
马:小时候写过日记,想不起来了。(突然,咧嘴一笑,反问)这么一说,我小时候就定形了?我小时候就开始想杀人了?这怎么可能?太奇怪了。我认为事实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日记中这样记过,就不知道了。
记:你作案后,你的父母和姐姐去被害人家的院子里长跪不起,替你谢罪,你如何理解亲人的行为?
马:(干咳,抽鼻子)我觉得他们是好人。但也不能说是替我谢罪,他们是自己就觉得对不起受害者。我也觉得对不起受害者,但觉得父母不应该这样,下跪的人应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