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生活乏味与挫折加强其内心的渴望与想象
性格的内-外向只能决定人的社会活动的多寡。假定人的活动随年龄增长的话,那么,对外部、对社会活动的减少势必会导致对内部、对自己的活动增加。黄勇喜欢绘画已经证明了这一分析;他的另一个“对自己的活动”就应该是“沉溺于想象或幻想之中”。
“想象”是人脑对记忆表象的加工和重建新形象的心理活动过程。人的想象中,既有感知的特性、即直观形象;又有记忆的特性、即存储信息容易变形或重建;还有思维的特性、即综合、夸张、拟人和典型化的过程、以及对内的注意集中现象。因此,既形象、又可重造的“想象”很容易使人在脑中建立起一个生动的、形象的、但也是一个虚幻的世界,如同科幻电影的想象一样栩栩如生。它可使人得到某种满足、即满足在现实生活中实现不了的愿望与渴望!
问题在于,想象本身没有错!因为想象是一种极普通的、人人皆有的心理现象,我们在学习中,许多内容都需要我们凭借一定的想象力去理解;同样,发明创造也离不开想象。但是,当一个人过分地、长时间地集中注意力于主观虚幻的想象活动,就会同时阻断对外界的注意、阻断对外界的真实的感知。其结果是,真实的世界对想象者成为了虚假的世界;而虚假的世界对想象者倒成为真实的世界。同时,由于阻断对外界的注意和对外界的真实感知,也就阻断了作为“人”要保持正常心理活动、保持心理健康所必需的、最基本的对客观世界新鲜的感知觉!心理学研究证实,缺乏真实的感知觉,人就会出现某种异常的心理状态!这在心理学研究中曾以“感觉剥夺实验”予以证实过。
黄勇就属于曾沉溺于想象中的人。这种人由于他的内向,往往并不过多地向人展示自己的内心想法或具有的才智。因此,他属于容易被人家轻视、忽视的人。同时,他的沉默、他的内向使他在生活当中没有机会品尝成功、没有因为个人的某种努力而获得成功的快乐感受。再遇上家庭的冷待、周围人的冷落,他就更容易陷入想象之中。这时,一部文学作品、或是一部影视作品,都会引发他的无穷遐想,甚至出现幻想,将自己与作品中的人物认同,想象着自己成功的形象;想象着自己像“作品中的人物行事、成功和荣耀”!这种想象逐渐成为“性格孤独者”的重要“伴侣”(甚至是“心理伙伴”),使他更愿意个人独处,以便在个人独处时进行想象,在想象中得到心理上的莫大满足。
三、影视中的英雄暴力行为唤醒其“梦想”
人们大多认可:行为的发生必定有某种刺激引起。所以,当某一犯罪案件披露后,人们往往寻找的是那些可感知的直接引发案件的客观或主观原因。如:网吧的存在、孩子们的贪玩、犯罪人的冷酷等等。但是,人们一般看不到属于久远的、却又对行为人今天的行为方式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刺激!事实上,人对某一具体事件的行为之所以这样做而不那样做,之所以不同于别人的反应方式,恰恰取决于他已形成的个性,而这种个性的形成是他个人特有的、全部的过去经历。人格的独特性就在于个人特有的心理素质与生活经历的组合。
黄勇从2001年9月起实施的系列杀人犯罪,其犯罪心理的起点可往回追溯十多年:正如他自己交待的:他在十多岁时看过的一部血腥的暴力片正是他如今杀人的最初动因。下面是东方时空栏目记者对他的直接采访:
记者:为什么?当时为什么要杀他?
黄勇答:因为我小时候看了一些录像。
记者:多小的时候?
黄勇答:十来岁的时候。
记者:是什么样的录像?
黄勇答:这种录像就是让我想当杀人的这种录像,就是因为这种东西把我推向了一个不归路。也正是因为这些东西让我想到一个实现的愿望,不该实现的愿望正在我心中逐渐形成。
记者:什么愿望?
黄勇答:要成为一个杀人。
记者:为什么呢?
黄勇答:因为那时候录像杀手比较酷,给我比较好奇。逐渐在我心目中成为形象,这种形象逐渐在我心中成为一个愿望,在某一天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这或许是许多人心中的疑惑:为什么有许多人包括成年人与少年人都看过同一暴力影片,但是,许多人或少年并没有发生暴力杀人犯罪?能否说:“暴力影视片就会导致人产生犯罪心理?”——
若形象地回答此类问题即“同一饭桌上的菜饭,有时并非所有吃过的人都会腹泻”、“同一感染源医院,并非所有去过的人都必然被感染”!因为,人都具有个性的差异:每个人的生理遗传决定的心理素质不同,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同,每个人的兴趣、志向不同,每个人的思维方式也有所不同等。只有当个人特有的心理特点与一定的外部刺激或诱导结合,才会出现特殊的“个案”。
从黄勇的心理分析可以看出:黄勇“独往独来”的性格、富于想象的良好智力、生活的贫困与乏味、周围的冷漠与轻视、对他人控制的欲望……这一切不正与“冷漠、独行、酷感的杀手”相吻合吗?影视中的杀手形象不正是黄勇自身心理特点的写照吗?这种认同造就了他对影视人物的观念、行为方式和人生追求的接受与模仿。因此,暴力影视片是黄勇犯罪心理发展的一个重要起点。
四、良好智能与独居成就了黄勇的“杀人想象”
根据国外对系列杀手的调查还发现:这类犯罪人大多智力在中等水平之上。由于条件所限,笔者无法直接面对犯罪者进行调查,也无机会对其进行心理测试。因而,在此对其智力水平的估计只是根据各种有关黄勇的心理和行为等特点的报道分析。从报道中我们发现:黄勇靠其自己的悟性,绘画非常好;此外,他还是网络游戏的高手,对网络的精通和对游戏的精通也是他接触受害人的资本;他对受害人的接触都是非暴力的,都是采取诱骗的方式,这需要人的观察与判断力。寥寥数语,指点闯关、诱骗回家……这意味着他具有良好的认知能力、模仿能力,了解别人爱好与弱点的能力,还有自制杀人工具的操作能力等。这些都足以说明:黄勇的智力应属于良好的水平。
记者:你怎么跟他们接近,你们是素不相识的?
黄勇:是,只有用玩游戏的手段。手段都是玩游戏的技术,是超过它们的。
记者:比如用过哪些玩游戏的手段和技术?
黄勇:比如他们玩法是一般,我是高手,传授他们技术,都是指点他们一下,得到他们的信任。
记者:帮助他们玩游戏,让他们玩游戏的时候得到一些诀窍,然后攻关,在现实生活中就信任你了?
黄勇:是。
记者:你失手过吗?
黄勇:没有。
记者:你骗这么多孩子全部喜欢玩游戏吗?
黄勇:是。有些喜欢玩,总的来说都喜欢玩。
此外,他家人全部外出打工,他在家务农,不找对象、不交朋友,长期独居,——这也在客观上也为他提供了独居的现实条件,为他提供可能实施犯罪的现场条件:使他将“杀人想象”变成为“杀人现实”。
结束语:
许多记者在采访时也都疑惑:为什么仅隔3-4米的周围邻居没有发现一点疑点?这么多孩子失踪,公安机关为什么没有一点儿警觉?为什么?这是否意味着:冥冥之中的一种警示?让更多的人体味一下在社会生活中人们彼此冷漠相待的苦果?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观念的变化,个人的隐私空间在增大,个人的自由度在增大。人们彼此表面彬彬有礼,但内心的隔阂与陌生日益严重。“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以至达到“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如果这是经济发展的结果,不免为当今社会的悲哀!
黄勇案件给我们重要的警示就是:非正式的社会监督需要加强。公安基础工作需要加强。
所谓“非正式的社会监督”是指民间的邻里、社区、行业、同事之间需要相互交往、相互帮助、进而相互监督。这种监督既包含着彼此的关心与关注,也包含着相互帮助。
而公安基础工作一直是公安工作的重点。此案发生地的公安基础工作存在着明显的问题。这些问题既令人愤痛、更令我们惊醒。当今,国外警务改革的主题都是由刑事警务转变为社区警务,那么,一贯强调警民关系、强调综合治理、强调群众路线的中国公安工作更不可忽视最基础的、深入民众之中的基层工作。此外,许多有识之士提出的“警情公告”或“危情公告”制度也应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