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时炎热,晚场观影。边食冰淇淋及棒冰,枵腹归来。进食油炸蛋饭,睡后无何,忽然不语。医以中风、痰厥或中恶治之,不效。询得其情,断为食中,以大承气汤加瓜蒌、干姜主之。
曹家渡有刘裕昌窑货号,其小主人年25岁,毫无前驱症状,于夜间二时左右,忽然昏糊不语。当时延附近医生治之,或云中风,或云痰厥,或云中恶。至日间下午四时,五易其医,丝毫无效,乃飞车延余往诊。
余入病者之卧室,见其父母妻子,皆流泪满面。因诊病者之脉,沉实而有力,身体四肢如常,不厥不热,一如常人。呼吸略粗,而鼻微带鼾声,与常人睡眠无异。以手扳其下颔,亦随手而开,无牙关紧急之痉象。使余无从知其病原,惟按其脘口。则颇满硬。
因问其妻日,“夜间得病,汝何由知其不语,始于夜间二时左右乎?”曰:“昨夜伊随友人某君,同至金城大戏院看电影。因腹中饥饿,又恐夜间戒严(时在敌伪时期),回至家中,命我为备夜膳。食毕即就寝,时已十二时有余矣。始尚言语、翻身,至二时余,我询其欲饮茶否,则已不能语矣。”余闻所食何物,及食之多寡。曰:“猪油炒饭一大碗,另加油煎荷包蛋二枚。以其饥甚,故多与之也。”余曰:请招其友来。无何友至。余又问曰:“刘君作与阁下同去,可有其他饱食否。”其友曰:“别无他物。只有在戏院中,频呼胸热口渴,伊…人曾食冰淇淋两客。散场后,又食棒冰三支,即各归家。”余曰:“病情得之矣。”立书大承气汤加瓜蒌、干姜与之。大黄、芒硝,各用至八钱,川朴四钱,枳实六钱,全瓜蒌一两,加干姜三钱,以温通其脾胃之阳。并嘱其速服,迟恐气闭不救。病家无法,只得照服。余归来后,则不能安枕。
次日上午十时,复来延余。曰:“昨日下午六时灌药,幸得缓缓灌下。至八时大便一次,依然昏糊。九时半又大便一次,其量甚多,病者旋即清醒。告以昏糊已一日夜,则如梦初醒,茫然不知,今晨更觉清醒矣。”余闻之大喜,立即偕与俱去,至则合家欢忭,病者亦含笑道谢。余即细为之诊察,改用调胃承气之轻剂,加理气和中之品,以清其根株。并告以“此病名食中,因先饮冷,而大暴食,大伤脾胃,因而不能蠕动。胃家如此之实则气闭,气闭则交感神经失其作用,影响于脑,故完全失其知觉。非风非热,故不痉;非虚非寒,故不厥;非上焦有痰,故呼吸不喘哮。此亦宿食之证,《金匮》未言,而后世方书曾言之矣。所见不多,故医家能言之者亦少,即或遇此证,其不当中风痉厥治者亦鲜矣。设问诊及腹诊稍一疏忽,则不明病原,药剂妄投,病者之生命危矣。”病家皆大叹服。
但此食在胃脘,而用下法,此亦为医者之权变。至如瓜蒂散之催吐,是否亦能治此等食中之证,非余所知。总之宿食在胃,神识清明,有泛恶欲吐之势,则瓜蒂散又为不易之方也。
大黄八钱 芒硝八钱 川朴四钱 枳实六钱 全瓜萎一两 干姜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