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柳条儿青了,天晴的时候,人们开始到湖边儿、河沿儿上观赏柔嫩的翠柳了。而我现在住的这个小区里,不知为什么偏要在它发芽儿的季节里给所有的柳树来个“大摘帽儿”,刚刚变绿的树冠都被放倒在地上,怪可惜了儿的。老街坊们在叹息之余,纷纷取来口袋,站在被放倒的树冠前撸下颗颗鲜绿柔软的嫩芽儿,小半天的功夫,是可以撸上两三斤的。拿回家用开水一焯,放凉,拌上盐、醋和香油,不仅清爽开胃,而且去火。 我记得在很多年前,随老大夫去乡里看望他的那些老友——更老的老大夫,是经常能在道边儿、河坡上看到撸柳芽儿的村民。柳树,一般高大婆娑,想撸到大把的柳芽得上得去树,因此我所看到的,都是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猴戏般地骑在树杈上,手里攥着条白布口袋,从柳条上大把大把地把上面的嫩芽儿撸到口袋里,其娴熟程度,不亚于现在的小孩儿玩游戏机。 到了更老的老大夫家里闲谈,自然也就离不开乡民杂病药材牛羊之类的话题,原来那更老的老大夫不仅医人,而且也能救得牛羊的性命。到了吃晌午饭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老伴儿——我管叫奶奶,端上来一碟儿一青二白的菜来,叫我们就酒。我一看,那是一大盘子拆散了的白豆腐,周围是一圈儿新鲜清亮的嫩芽儿,“没什么好招待的,让你们爷俩儿尝点儿野意儿——柳芽儿拌豆腐。”更老的老大夫咂了一口酒言道。好么,跑了这么老远,敢情就是叫我们吃树叶儿来着,我不禁暗笑这老头儿抠门儿,于是乎拿筷子头儿蜻蜓点水似的夹了一点放到嘴里,一嚼,嘿,还别说,这“树叶儿”吃起来软嫩清香,鲜咸的口味还微微有些苦,而微苦过后,竟也回甜起来,再加上这豆腐,盐卤点的,有一股子大柴锅的气息,这两种乡野之物凑在一起,顿时感到了一种天然味道的清爽,不禁胃口大开,连连吃了四大张贴饼子,可没少就那鲜咸微苦的柳芽拌豆腐呀。 看到我对这柳芽儿倍感兴趣,那老爷爷便闲扯起了柳芽儿的妙处,他说,这鲜嫩的柳树芽儿,晒干了,能泡茶喝,专治那些个常吃油腻辛辣之人容易得的“白浊”(即撒白色如同米泔水的白尿,且尿道有烧灼感)。你等它叶子长大点了,可以煎汤煮洗澡水,牛皮癣、皮肤瘙痒、疥癣都管用,除了嫩叶儿,那早春的嫩枝儿也不是废物,那些个口臭、口苦、胃口不好的人,每天早上,撅上一根儿一尺长的嫩枝,洗干净,放到嘴里嚼烂,把汁咽下去,吐出渣儿来,一般过不了十天半月,就能好。 各位看官,您可听仔细喽,柳芽虽然好,但有一样儿可得注意,公路两边儿受尾气污染的柳芽儿以及喷过农药的柳芽儿、柳枝儿、柳叶儿是千万千万不能入口的啊。(段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