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冬,家乡便闲了下来,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着准备过冬的咸菜。
乡亲们开始大集小集地赶,车上全是当地的萝卜、青菜、雪里红。
买回这些东西,村子里便热闹起来,池塘边的石埠上,蹲满了洗萝卜、洗青菜的人们,男人们坐在树下拉着家常,把洗净的一袋袋萝卜靠在树根下,女人们则撅着屁股在清洌洌的水里淘洗着,冰冷的水冻红了一双双细白的嫩藕,不时地放在嘴边呵一呵热气……
有几天,村子里家家都是切萝卜干的声音,那些粗粗细细的萝卜干被一股脑倒进大盆或大缸里,放上姜末、细盐、小葱,之后,连同舒心的日子一起盖住,等待出缸。
青菜洗过之后是要先晾晒的,农家的院落里,屋顶上,竹杆上,晾衣绳上,甚至门前的窗户下,屋子周围的树上都拉上绳子,让青菜一棵棵骑在上面,等待冬日的暖阳晒上几天,直到水灵灵的青菜变蔫了,半干了,才将它们一层层码进大缸里。盐不能太少,少了咸菜就腌不住,口味可自己调,最后,还要在青菜上面压一块大石头,半个月之后,便可以拿出来就饭了。
这时候萝卜干也腌好了,去过水之后,乡亲们索性在院子外面或房顶上,摊几张席子,把萝卜干摊开晾晒。萝卜干要经过风霜的洗礼,才会脆软,口感也才会适中。
在家乡,萝卜干和咸菜都是老百姓眼里的宝贝,是过日子必须的调味品和下饭的佳肴。萝卜干是晒干的,装在塑料袋里,随时吃,随时调。头天晚上抓几把萝卜干放进烫嘴的热水里发,第二天,等萝卜干都发好了,拌上葱、酱油、香油即可食用,那可是家乡的味道,走到哪都不会忘记。
腌好的咸菜可以生吃,也可以炒着吃。生吃,点几滴香油,加点干辣椒,即可食用;熟吃,炒着、炖着皆可。家乡有句“咸菜炒三遍,腊肉也不换”的俗语,可想而知,家乡的咸菜是多么好吃。
家乡喜欢腌多余的咸菜,腌好后,捞出来,晾在竹匾上,凉席上,绳子上,院墙上,等干了,切碎,装起来。想吃了,抓两把,烧肉、烧鱼、烧茨菰、烧芋头、烧豆腐、烧黄豆米、烧青蚕豆,都好。有一道菜叫“梅菜扣肉”,家乡没有梅菜,就用干咸菜代替,蒸笼里,将五花肉和咸菜一起蒸得酥烂,咸菜吸收了五花肉的肥腻,香喷喷的佳肴一上桌,就被人抢了个精光。
时常想起家乡的萝卜干、咸菜坛,想吃了,就让父母从家乡带些过来解馋。这些乡下的粗粮淡饭,在城市里也很受欢迎,单位里的人吃过了,总不忘要些回去,他们已把它们当成宝贝了。家乡的萝卜干、咸菜坛已成为心中的记忆,那些满口留香的回味,总是时不时地闯进梦中,让人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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