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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山先生安贫乐道，是一位乐观主义者。在交通落后、医药资源不足的年代，患者拖着病躯求医问药是件非常头痛的事，尤其急、难之症更是如此。在相关文献的记载中，多次提到傅山不辞辛苦，远途出诊，救治危急，为患者送医送药，其仁心济世之举堪称医林典范。我们从傅山在平定行医时所作诗中可见一斑： 云林白马贵，花史黑驴闲。石径时遭坠，青鞋暂得完。长鸣红树里，缓蹀翠微间。生怕嫌吾俗，虚哦似有删。花史母君得危疾，余设医愈之。每往来，皆以其所爱黑驴驮之。故引云林白马。 诗引倪云林为元末明初的书画名家（1301-1374），是个孝子，他很爱干净，甚至有些洁癖。一次他的母亲病了，有一个叫葛仙翁的神医为其母治病，倪云林有匹白马，整天梳洗得干干净净，爱惜有加。而葛仙翁则点名要骑他的白马来，当时天公不作美，正值下雨，葛仙翁乘着倪云林的宝贝白马行于乱泥之中，来为其母诊病。这则典故讲述了一位有洁癖患者家属与所谓“神医”之间的一段医患难调的小故事。 倪云林的白马因其主人甚是爱惜而不愿轻易借与他人使用，而朱花史的黑驴也被其主人所疼爱有加，却舍得让傅山骑乘。朱花史是傅山的一位书画朋友，家住山林幽静处，其书斋名曰“不窥园”，傅山还曾为其题联——“桑海以来，几卷丹黄何处好；秋冬之际，一坡苍翠此中偏。”这里环境优美，景色宜人，目有丹青之胜，耳无车马之喧，是个读书做学问的清静之所，但是交通不便。有一次朱花史的母亲得了急症，病情危急，傅山骑着那头主人心爱的黑毛驴前往不窥园，为其母问疾诊病。傅山往返在崎岖的山间石径上骑驴代步，因为道路难行，心情急切，所以不止一次地从驴背上摔下来，还好这次为花史母君设医愈疾的过程中，虽然也有“腰有坠驴疼”，但最终还是“青鞋暂得完”。这是一幅富有诗意的远足行医图，即便是“长鸣红树里，缓蹀翠微间”的“狼狈”，也掩饰不了傅山因为能够治愈患家疾病的愉悦和自豪。傅山在种种艰辛之中，还能体味出其中的乐趣，这种以苦为乐的乐观主义正是利他不道苦的真实体现。 傅山的医术得到了百姓的认可。在《傅青主先生传》中刘绍攽用这些话语来写其高超的医术：“或有疾病，稍出其技，辄应手效。……凡有沉疴，遇先生，无不瘳。用药不依方书，多意为之。每以一二味取验。有苦劳瘵者，教之运气，不三月而可。” 傅山先生的医术精湛，但他仍为那些没能治愈的患者而感到内疚。如在《墨池》中的“墨池生悔吝，药庋混慈悲”。认为自己当医生看病，只不过混了个“慈悲济世”之名。《傅山全书·杂记·无用老人》卷四十三说道：“西村住一无用老人，人络绎来不了，不是要药方，即是要写字者。老人不知治杀多少人，污坏多少绫绢扇子，此辈可谓不爱命、不惜财，亦愚矣。劝己之莫逆之友，少年若或有之，不知何故，渐渐衰毁，始知我与人莫逆，而人不与我莫逆也，可怜哉！然我不负人，面无惭色，尽其在我，终不失为长也。”这是傅山晚年对自己一生研究医药、书法经历的思考与回顾，非常自谦。的确即使身为名医，也并不是所有的来诊患者都能治愈。这种无奈体现着傅山对自己医术的自责和苛求，是所谓自愧未能工的体现。 在其孙女班班夭折后傅山作诗悼念：“弱女虽非男，慰情良胜无。阿爷徒解医，不及为尔呾。遂使曾祖婆，失一娇女娱。生怕阿醴寻，妹妹来牵车。微情无不到，连日废我书。极知恩爱假，真者定何如？”“阿爷徒解医，不及为尔咀”表达自己作为一位懂医术的爷爷却没有治好孙女的病而无限自责。从这首言真意切的小诗中我们看到了一个真实的傅山，在朝代更替的动荡不安的环境背景下，傅山多次经历了失去亲人、战友之痛楚，他深深体味了失去挚爱亲人的无奈和伤心，也深知学无止境的道理，在面对了痛失爱妻、虎子、孙女之苦后，更加强调不断实践、勇于创新的重要性，更自觉地把这种对生命的尊重，化作为病家服务的动力，把自己的根深深地扎在民间，愉快地服务并生活在广大穷苦百姓之中。 傅山的诗文中曾出现“利他不道苦，自愧未能工”、“为人储好药，如我病差安”等格言警句，在这些诗句里我们真切地体会到一位医学大家发自肺腑的真诚。谦虚的态度是术业成就的基本保障，傅山的不倦教诲至今仍是鞭策我们不断前行的内在动力。（王小芸 杨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