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有个算不上缺点的缺点,就是对陌生面孔不大“敏感”———据说周总理就有过人的记忆力,只要见过一面的人定会过目不忘,引为“经典”。本人莫说“经典”,算来可能要在平均水平之下,只要不是经常直接打交道的人,对半生不熟者往往会犯张冠李戴的错误;新场合认识了新朋友,转过脸去就怎么也想不起此人模样,下次再遇到,恐怕还需“从头再来”。如有迎面走来的人忽然对我面露显然是善意的微笑,而我总是楞怔着想起不起来者何人,待想起该报以同样微笑时,显然已慢了半拍而有些讪讪,擦肩而过后才恍然记起:我不是经常在人家那儿买米嘛。
但那些家喻户晓的“名人”咱还是能记得一些的,“名人”里又以美女居多。这么说显得我“只见米而不见人”有“势利眼”之嫌,可我想也不尽然———名人本身必有些“夺目”的特质,尤其那些美女们。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女出镜率高也是天经地义,电影里有她、走到街上报纸杂志封面上是她、打开电视就更不用说,简直就是一天到晚陪着你过日子,每天面对她的时候可能比面对自己另一半的时间还要长,至少要强过走动不那么勤的亲戚,这么“薰陶”下来,不熟也熟了———当然,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
可就在最近,那个絮絮叨叨的电脑广告我看了好多天了,才忽然意识到其主角是据说早红得不得了的章子怡,饶是如此把美女对上了号儿,又过了些天,在金鹰奖的颁奖晚会上,如果不是打出字幕,我还是没认出她来———当时心想坏了,我是不是老了,这不认人的毛病愈发严重了,如今连美女都见面不识了?说章小姐只是一个例子,又试了很多次,如今身边这类“莺歌燕舞”的“场合”多多,结果具体的人一个也没记住,只觉得一律脸儿白白的、眼儿黑黑的(恕我用词不当)、眉儿弯弯的、头发飘飘的、还有该挺的地儿挺挺的、该细的地儿细细的……铺天盖地的美女只让人觉得是从一个模子里复印拷贝出来的———我想我是得了“美女麻木症”。
“麻木”也是正常的,人就这个毛病,什么多了就不新鲜了,对美女麻木说明身边的美女显然数量正急剧增长。正好刚看到个很“科学”的“研究成果”,把“红颜祸水”上升到了理论高度,绕脖子的话说了一堆,总算看明白了,说人本来鱼找鱼虾找虾都能过得挺幸福,可心里老有个美女俊男的影子在晃,那不幸福的感觉就会大大增加。
平日深居简出、很少出门,偶尔到大街上走走,看到身边掠过无数不“美”但极其生动的面孔,忽然一种触手可及的“亲切”扑面而来(当然,多数美女大抵是不会这样在可吸入颗粒物达到三级的大街上随便行走的),暗地里还隐约有了种“平衡”的踏实———这固然是不在美女之列的“小人心理”,可想想科学家确实说得有道理,要不怎么会在心里产生那些莫名的“不踏实”呢。
但终归迎得美人归是一种更高级的幸福,所以大家仍然会义无反顾地奔波在这条路上———努力将自己塑造成美女或“擒获”一两个美女在怀中。可我想,时下美女增多但又不足够多的情况下,可能有两种潜在的“危机”:一是美女太多让人陷入了难以取舍、得陇望蜀的境地,碰上我这样认人糊涂的就更麻烦———同时在美人已批量生产的情形下难免有鱼目混珠的“假冒伪劣”;再就是对未能如愿者而言,这么多美女还没轮到我———可能会更加深心里的不平衡。这大概是变革中不可避免的动荡吧,随着人类改造自身的技术不断加强(比如打基因的根儿上就给你定了魔鬼身材、天使面孔),或许有那么一天多数人会找到梦中的幸福,那时候,美女不稀罕了,人就该琢磨点儿美女之外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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