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肉体自然有这样那样的疾病,她们的精神更有各种各样的痼疾;医生希望既能治愈她们的疾病,又能挽救她们扭曲的灵魂…… 我是南方某省会女子监狱的妇科医生。长期跟女犯们打交道,她们狱中的种种表现,是社会上自由生活着的良家妇女们无法想象的。我常告诫女犯们要好好改造,争取重获自由,回到正常社会。同时,我也呼吁广大女同胞,要珍惜人生,珍惜自由生活的权利,自尊自爱,千万不要踏入违法犯罪歧途……
一道铁门隔断了失足女人与外面的世界卖淫女狱中喊冤:“我是处女”
倘若我不是亲自为她做过检查,就怎么也不会相信,在卖淫时犯抢劫罪而锒铛入狱的谢咏诗竟是一名处女。
深秋的一天,谢咏诗找到我,说判她抢劫罪她认了,说她卖淫真是太冤了,她还是处女。“哼!处女,卖淫的还是处女?”在场的医生都鄙夷地冷笑着。是的,大凡入狱的罪犯,总是把重罪说成轻罪,把有罪说成无罪,这样的罪犯见得多了,谁会相信卖淫女是处女呢?
不久,谢咏诗又一次找到我,只差跪下了,声泪俱下地说:“我求您了,您是监狱妇科医生权威,只有您才能证明我是处女。您想想,如果我背着卖淫女的名声回归社会,对我将来恋爱、结婚都会带来极大的麻烦。”她真是处女吗?从某种角度说,她如果是处女,卖淫时实施抢劫的罪名就有排除的可能,我决定对她进行妇科检查。
没想到她果真是处女。我当即向狱领导作了汇报,并查阅了罪犯档案。但监狱保存的罪犯档案只载明犯罪结果,不记录犯罪的过程,卷内清晰地写道:“……王玲玲、谢咏诗在南方某宾馆卖淫,嫖客粟某因心脏病突发而死亡,王、谢二犯盗走粟某人民币、港币及金首饰等,折合人民币32.53万元,逃跑的第五天被抓获归案,送看守所后,谢犯态度恶劣,拒不认罪,否定卖淫情节……依照……之规定,现判决如下:被告人谢咏诗犯抢劫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
她这卖淫女怎么会保住处女身呢?我通过与她交谈和深入调查,终于解开了这个谜。
走上歧途
谢咏诗出生于洞庭湖畔某县城,高考落榜,令她情绪低落到极点。这时,从前玩得好的同学王玲玲遇到了她:“哎!这不是咏诗吗?一年多没见面了,考上哪所大学啦?”
“唉……”谢咏诗口未开,泪先流。王玲玲看到她这模样,已明白了几分。“你呀,真是傻到了家,现在的大学不包分配,读完大学还不是到处找工作,我正好明天要去南方谈笔生意,你跟我去玩几天,散散心,解解闷再回来,一切费用我包了。”
来到南方某城市,玲玲浑身珠光宝气,打扮得像贵妇人,整天拉着她出入于高级酒家、宾馆,进舞池、下馆子、坐的士……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活展现在她眼前。有时玲玲单独外出,深夜不归,说是谈生意。她跟着玲玲的这些天,意识到有一种潜在的危机。有什么办法呢?她的吃、穿、住、玩全是玲玲提供,她离不开玲玲。
一天深夜,玲玲不知从什么地方回到宾馆,拉着她的手问:“你跟男人干过那事吗?”咏诗见玲玲问得突然,心里很不舒服,又不便发作,只是不快地说:“你尽胡说,我连恋爱都没谈过哩。”玲玲兴奋不已,一把抱住咏诗:“好!好!你真是个好妹妹,你是有福的人啊!”
原来,玲玲勾上了一个60来岁的老板,没多久这个老色鬼对玲玲失去了兴趣,觉得熟透了的桃子没味道,想搞个黄花闺女见见红。请玲玲帮忙物色一个,并给了笔酬金,还许愿事成后再重谢,玲玲觉得咏诗最合适,可又不便向咏诗明说。
玲玲拉着咏诗的手说:“我们来这里后,几笔生意都未谈成。我的钱不多了,连回家的路费都有困难,我们还是干点事吧!”“我能干什么呢?”咏诗露出难色。“我已帮你找了工作,干得好一天就是几百元,就看你干不干。”
玲玲说,她认识的那个粟老板,总公司在香港,台湾、澳门及内地一些大城市都设有分公司,很有钱,急聘一个秘书,工作轻松,待遇优厚,只是要工作到很晚才能离开。咏诗虽有顾虑,但一想到待遇优厚,就勉强答应试试看。
“卖淫抢劫”真相
当晚,玲玲拉着咏诗来到粟老板的办公室兼卧室。粟老板挺个大肚子,浮肿的脸庞上长着个高大血红的酒糟鼻子,一见谢咏诗就眉开眼笑,连声说:“好!好!我听玲玲介绍,你有文化,有涵养,又年轻,又漂亮,还有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谢咏诗。”他昂起那肥大的头,微闭着双眼:“人才难得!人才难得啊!”
玲玲与咏诗耳语几句,就起身告辞,轻轻带上了双保险房门。粟老板跃跃欲试地搓着双手问:“咏诗小姐,是第一次出门吧?”“嗯!”她羞红了脸,轻轻点着头。粟某色迷迷地盯着咏诗,像要把她一口吞下,又像长辈般在她头上摸了摸:“咏诗小姐,大方点,我不会亏待你的。”粟某打开密码箱,掏出五张大票子塞在她手上:“收下吧!你看着电话,我先去洗个热水澡。”谢咏诗便帮他沏好茶,擦净桌椅,铺好床。不一会儿,粟某披着浴巾出来,“粟总,您喝茶。”谢咏诗把热茶递到他手上,轻言细语地说。粟某边接茶边说:“好!好!你真好!你也冲冲身子吧!”粟某顺手递过一条新浴巾和一包早已准备好的新内衣,连拖带 女犯们在车间生产劳动拉地把她送进了卫生间。
约摸过了15分钟,粟某听到卫生间的水停了,谢咏诗擦干身子正准备穿衣服时,粟某闯进来一把抱住她。“粟总,您!您这是干什么?”粟某也不言语,把她抱进房间,放倒在床上那块早已铺好的白丝绸巾上,气喘吁吁地爬到她身上。谢咏诗这时才清醒过来,朝他两手乱抓,两脚乱蹬,但粟某的力气真大,怎么也推不动,他喘着粗气说:“只要你真的是处女,今天晚上见了红,我再送你一条金项链,一枚宝石戒指,再另加1000元,好吗?”
本来挣扎着的她,听到再给1000元时,便不动了,任他摆弄。然而,粟某由于纵欲过度,已无法达到目的,只得灰心地坐起来,不停地重复着:“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谁知道这老家伙虽然不行,瘾却大得很。不一会汗水涔涔的他又爬到谢咏诗身上,突然,他两手软了下来,两眼翻白,口吐白沫,瘫下了。谢咏诗害怕起来,赶紧把他推下来,等穿好衣服再来看粟某时,粟某已气绝身亡……
看到粟某已死,王玲玲也慌了,她一手提起粟某的密码箱,一手拉着谢咏诗匆匆忙忙逃离了宾馆。
她们逃跑的第五天,在长沙某宾馆被公安部门抓获。审理结束后,谢咏诗被押送到这里来服刑改造。
在查阅谢咏诗的全部案卷及同她谈话后,我基本看清了她由一名年幼无知的少女走进大墙的大致轮廓,她犯的是实实在在的、在卖淫时实施的抢劫罪,又是实实在在的处女。
女囚们惊呼有男人
监狱对从各地公安局看守所送来的女囚犯,要进行严格的妇科检查,检查的重点在是否怀孕,或性别上是否畸形。因为,过去曾经发现过男女难分的两性人,人们俗称阴阳人,这是一种性别上的疾病,遇到这种罪犯,就要退回原审机关,给予保外就医,或监外执行,或取保候审治愈后再收监。
所以,当六监区五分监区的女犯在闹着说竟混进了个男人时,令我吃惊不已。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我在监区值班,也许是凌晨两点吧,206监舍一片混乱,监舍里住的10名女犯惶恐不安,都说睡在3号铺位的厉敏是男人,特别是睡在厉敏下铺的女犯说,厉敏是个千真万确的男人。我清楚地记得,厉敏入监的体检是我做的,如果有误,我自然脱不了干系。
第二天,我就找与厉敏接触较多的女犯来详细了解厉敏的情况。睡厉犯下铺的女犯说,那天星期六,自己正好来了例假,身子不舒服,就先睡了。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厉犯看完电视回到宿舍后就钻进她的被子,爬到她身上,还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着她,她拼命将厉犯推了下来,看见了厉犯腿间的那个东西。她还再三强调,那是男性生殖器。我又调查了与厉犯同住一间监舍的几名女犯,她们反映的情况大体相同。
为了解开这个谜,我详细查阅了厉犯的档案。厉犯曾在广州的娱乐城打工,也是从那里她开始了长达四年的卖淫生涯。娱乐城、大酒店、宾馆、发廊都有她的小姐妹。此外,她还有一群固定的嫖客,只要传呼,她便上门。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存款额逐年上升,她发誓不到7位数决不罢休。那年初夏,她瞄上了一个从哈尔滨到海口做生意的朴某。她勾引朴某到宾馆住下后,将安眠药倒进朴某的咖啡内,等朴某熟睡后,她便提着装有20余万元的密码箱逃离了现场。回到湘中小城不到半个月,她就被抓获了。年底,她被判处有期徒刑13年,押回原籍湖南省女子监狱服刑改造。
看完厉敏的档案,我断定她是十足的女人,不是阴阳人,更不是男人。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说她是男人,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呢?
苦思冥想几天后,我想出了一个主意——在全监狱罪犯中进行一次妇科普查。结果厉犯的女性功能齐全,除子宫颈曾经糜烂已经痊愈外,找不出任何异常情况,没有发现男性生殖器官。
怎么回事呢?我又一次陷入了迷宫。大约又过了半个月,一女犯向我报告,说厉敏昨晚钻进了她的被子里,又看见了她的男性生殖器。真有这样的事吗?我找来监区女警官商量,决定对八监区进行一次全面的详细搜查。
搜查开始后,全监区女犯集中到会议室听法制课,我就直奔厉敏所在的206监舍,与另外几名女警官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查,在厉敏的被子里找出了一个橡皮管连着橡皮球似的怪东西,原来是个女性自慰器。
下午,厉敏被带进了监区医务办公室,她交代那东西是她在南方某娱乐城打工时结识的一个姐妹,春节回家路过长沙探监时偷偷带给她的。“厉敏,你这样做是扰乱监管秩序,是一种违规行为,重则加刑,轻则扣分,知道吗?”
厉敏低下头,表示认错。
有一些女犯,尤其是一些刑期较长、并已服过几年刑的、曾经有过性体验的年轻女犯,由于性欲长期受压抑,有的出现了心理变态的倾向。现在我们国家把批准犯人与配偶同居当做一项奖励措施,监狱建起了鸳鸯楼,允许那些服刑态度好的已婚女犯在丈夫探监时与之同居几个晚上,是完全符合犯人心理特点,也是我们国家实行人道主义政策的具体表现。
隐秘部位的刺青
仲秋之夜。凌晨两点多,熊悦割腕自杀,幸好发现及时才获救。我一直守在她身边,直至她完全清醒。“熊悦,你怎么做傻事呢?在这里已呆了10年,只差一年多就要回家了,应该高兴才是啊。”熊悦哽咽着说:“李医生,您能帮我把身上的几个字去掉吗?我带着那几个字出去,怎么做人啊?我还想恋爱、结婚……”我迷惑不解,什么几个字?她用那只没有吊点滴的手,撑着床板,很吃力地脱掉内裤,说:“李医生,字就在这里,您能帮我去掉吗?”揭开盖在她身上的床单,我惊呆了,在她两条大腿的上半部分开始,一直延伸到私处,如爬满了黑蚂蚁。经她解释,再仔细辨认,两条腿上各有三个字,左腿是她男朋友的名字“魏某某”,右腿是“我爱你”。
我见过文身的囚犯不在少数,但大部分都是文在手臂、肩膀、背部、胸部等部位,文在少女隐秘部位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熊悦文身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鲜为人知的爱情故事。
“是的,李医生,您说得对,在还不知爱情为何物的年龄里,我恋爱了,而且爱得死去活来。正是那次没有结果的荒唐爱情毁了我的一生。”
为了爱,无知少女走上犯罪路
熊悦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不久,她认识了一个叫魏某某的男孩。他那高大的身材,英俊的相貌,幽默风趣的谈吐,还有他那三年武警生活的传奇经历,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很快,他们恋爱了。她父母知道后竭力反对,熊悦毅然与魏某一道离家出走,游遍南方的风景名胜后,身上所带的钱很快就花光了。于是开始找工作。在一个档次不算很低的娱乐城当上了服务员。尽管收入不高,但总算能解决吃饭问题。熊悦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去上班,一段时间后,她的动听歌喉、优美舞姿、能说会道、聪明伶俐的天赋很快就得到了展现,只是要到很晚才回家,常常引起魏某的不满。
魏整天无所事事,吃饭、喝酒、睡觉、逛街,也时常招来熊悦的不满。一天,熊悦到了午夜还没有回家,魏就去娱乐城找她,忽明忽暗的舞厅里,他见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矮个子男人搂着她在疯狂地旋转。他本想冲上前对准矮个子男人狠揍一顿,可又想到来南方的几个月里,吃、穿、用哪一样不是熊悦挣的呢?只好忍住了,心里酸酸的,躲在角落里,直到曲终人散,才拉着熊悦回到郊外出租屋。
那天晚上,他们吵开了,那是他们相爱以来第一次争吵,吵得很凶,熊悦说:“你能挣钱,我巴不得在家当全职太太哩!”魏一脸的无奈,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见两行热泪往外涌。他狠劲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她上前拦住他的双手,“别这样,我再在那里干一段时间,等你找好工作后,我再想别的办法,行吗?”魏紧紧抱着她,放声大哭。
几天来,熊悦仍然去娱乐城上班,每天很晚才回家;魏仍然每天很早就出去找工作,每天都垂头丧气地回家。一天,熊悦回家的时间又超过了凌晨两点,只见魏鼓起那双血红的眼睛说:“你说你为了我,为了我们的爱情,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痛都能忍受,就是死也在所不惜,对吗?”他说一句,她就含着泪点一下头,说完,魏抱她上了床,干过那事后,他从西服内层口袋里拿出不知从什么地方搞来的一根银针,在她大腿根部扎下去,说是考验她对他是不是真心,对爱情是不是坚贞不渝。他扎一下,她就喊一声“哎哟”,最后她昏迷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就这样被刺上了字,在出租屋里躺了整整三天。
以后,他们去了海口、三亚等地打工几个月。1992年初,他们跟着一帮工友到了广西北海。到的那天,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别说是住旅馆,怎么办呢?“只能来蛮的,关键的时候还要去放血,否则,我们就没有活路了!”他说得斩钉截铁。“这……行吗?”她听后,不禁打了个冷颤。可又一想,除了这条路,就只等饿死了,她咬咬牙,说:“干!”当天晚上,他们就抢了部的士,杀死了司机,抢走现金7000余元,连夜驾车逃离北海,到达一个叫兴业的地方就弃车乘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在湘南衡阳下了火车。他们逃离的第八天,还睡在宾馆没有起床,几名公安民警就出现在他们面前。魏被判处死刑,已经执行;熊悦被判处无期徒刑。她入狱10年来,能认罪服法,诚实改造,曾获得各类奖励10多项,从无期徒刑减为有期徒刑17年,以后又减过三次,预计再有一年,她便可获得新生。
这些年来,隐秘部位的两行字一直是熊悦的心病,有几次,她悄悄用小刀刮,无济于事。我给她讲解医学常识,告诉她文身是极难除掉的,目前惟一的办法是做激光整形手术,以目前激光治疗的水平,一般可将文身清洗得跟正常皮肤一样。我还说只要信得过我,等她身子好转后便可为她动手术。她笑了,笑出了眼泪,连声说:“谢谢您,李姨,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您。”
她病愈出院后,我为她作了激光治疗手术。手术很成功,她又恢复了过去那种爱说爱跳的活泼性格。
熊悦文身显然伤害了身子,但我们应该冷静地想一想,多少文身的少男少女们,文身伤害的仅仅是身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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