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门事亲》 > 卷一

小儿疮丹瘾疹旧蔽记五

儿之在母腹也,胞养十月,蕴蓄浊恶热毒之气,非一日,及岁年而后发,虽至贵与至贱,莫不皆然。轻者稀少,重者稠密,皆因胞胎时所感。浊恶热毒之气有轻重,非独人有此疾。凡胎生血气之属,皆有蕴蓄浊恶热毒之气。有一、二岁而发者,有三、五岁至七、八岁而作者,有年老而发丹 瘾疹者,亦有伤寒中温毒而发斑者,亦有阳毒发斑者。斑有大小,色有轻重。大者为阴,小者为阳,均是热也。但色重赤者,热深;色轻红者热浅。

凡治者,轻者,因而扬之,重者,因而减之。《内经》曰∶少阳客胜则丹疹外发,及为丹 。手少阳者,三焦少阳相火也。启玄子云∶是五寅五申之岁,即少阳相火司天故也,他岁亦有之。但《内经》独明疮疹者,少阳相火之所为也。俗呼曰斑疹伤寒,此言却有理。为此证时,与伤寒相兼而行,必先发热恶寒,头项痛,腰脊强,从太阳传至四、五日, 疹始发,先从两胁下有之,出于胁肋,次及身表,渐及四肢,故凡小儿疮 、丹、瘾疹,皆少阳相火客气胜也。《内经》曰∶诸痛痒疮疡,皆属心火。岂有寒乎?故治疮,与治伤寒时气同法。初觉头痛,身热恶寒,此小儿初发疮 之候也。其脉息皆浮大而有力,亦与伤寒、时气、冒风、惊风、宿乳,一概难辨。

宜先解之。有二法∶遇亢阳炎热之时,以辛凉解之;遇久寒凝冽之时,以辛温解之。辛凉之剂者,凉膈、通圣之类是也;辛温之剂者,升麻葛根之类是也。此二法慎勿互用之。既用此二法之后,次以白虎汤加人参、冷服之,勿辍。盖防疮疹发喘。喘者,必死,人参止喘故也。或云∶立秋之后,不宜服白虎汤者,非也。假如秋深发疟,疟者,中暑而得之,白虎大解暑毒,既有白虎汤证,岂可间以秋冬乎?疮 、瘾疹、丹,皆是火之用也,是肺金之不及也。故曰∶白虎汤加人疮疹,或出不均,大小如豆黍,相亲见其不齐也。相天之寒温,以蝉壳烧灰,操半字或一字,以淡酒调少许,饮之。

大人以淡酒温调之,不半日,则均齐。如或用百祥丸、紫草饮子,皆可服之。俗以酒醋熏之者,适足增其昏瞀耳。至六、七日, 疹出全,可调胃、凉膈下之,同调理伤寒法。或言疮疹,首尾俱不可下者,此朱奉议公之言也。适足使人战战兢兢,而不敢用药也。钱仲阳之用百祥丸,其间有大戟,岂奉议公独不见耶?自奉议公斯言一出,死者塞路矣!

予家其亲属故旧小儿,有患疮 黑陷,腹内喘者,余以白虎汤加人参、凉膈散加当归桔梗,连进数服,上灌下泄,昼夜不止,又使睡卧于寒凉之处,以新水灌其面目手足,脓水尽去。

盖四肢者,诸阳之本也。儿方为疮 外燔,沃以寒水,使阴气循经而入,达于心肺,如醉得醒,是亦开昏破郁之端也。如此救活者,岂啻千数?夫疮 黑陷,喘而满者,十死八、九,若根据此法,尚能活其六、七,何世医与病家,至今犹未悟也?

近年,予之庄邻沿蔡河来往之舟,常舣于此。一日,舟师偶见败蒲一束,沿流而下,渐迫舟次,似闻啼声而微。舟师疑其人也,探而出之,开视之,惊见一儿,四、五岁许,疮 周匝,密不容隙,两目皎然,饥而索食,因以粥饱。其舟师之妻怒曰∶自家儿女,多惹疮 传染,奈何私料此儿?沿蔡河来,其流缓,必不远。持儿一鞋,逆流而上,遍河之人,皆曰无此儿。行且二十里,至一村落,舟师高唱曰∶有儿年状如许,不知谁是疮 病死,弃之河中,今复活矣!闻酒邸中,饮者喧哗。有人出曰∶我某村某人也,儿四、五岁,死于疮 。舟师出其鞋以示之。其父泣曰∶真吾儿也。

奔走来视,惊见儿活,大痛流涕。拜谢舟师,喜抱儿归,今二十余岁矣!此儿本死,得水而生。

伏谂来者,疮 之疾,热耶?寒耶?《经》曰∶诸痛痒疮疡,皆属心火。启玄子注云∶心寂则痛微,心燥则痛甚。百端之起,皆自心生,疮 之疾,岂有寒欤?余承医学于先人,阅病多矣。苟诳后人,罪将安逃?诚如此法,则原上之丘。以疮 而死者,皆误杀人也。故疗小儿,惟钱仲阳书中可采者最多。但其方为阎孝忠所乱,有识者宜择而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