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名医程门雪开业时已有声誉。曾治疗一个慢性泄泻病人,用常规调理脾肾之法,久而无功。后来病人带着程氏处方求治于沪上名医王仲奇。王诊察甫毕,索阅程氏处方,凝思片刻,在方笺上批了“此方可服,再加蛇含石4钱”语,便离去。病人未便多问,只好照服。孰料这张屡服无效的方子,仅仅加上一味药,只服几剂,竟使多年痼疾痊愈。程氏知道后惊异不已,深慕王氏医术高明,遂下决心停业欲拜之为师,惜未获允。
原本一张屡服无效的方子,被王仲奇加上一味药,多年宿疾就此获愈,实在不能不佩服王氏深识药性的功夫。蛇含石出自《本草纲目》,功能安神镇惊,止血定痛,似非治利之品,然王氏治泻用之,确为独到经验。
前贤云,“药有个性之专长,方有和群之妙用”。如头痛必用川芎,黄疸必用茵陈,葛根为颈椎病专药等即是例子。徐灵胎“药性专长论”曰:“药之治病,有可解者,有不可解者。……如鳖甲之消痞块,使君子之杀蛔虫,赤小豆之消肤肿,蕤仁生服不眠,熟服多眠,白鹤花之不腐肉而腐骨,则万不可解者。此乃药性之专长,即所谓单方秘方也。然人只知不可解者之为专长,而不知常用药之中,亦各有专长之功。后人或不知之而不能用,或日用而忽焉,皆不能尽收药之功效者也。”意思是说,药性各有专长,强调“常用药之中,亦各有专长之功,后人或不知之而不能用。”即如上案,王氏用蛇含石治泻就人多不知,因而“不能尽收药之功效者也”。
怎么办呢?只有多读名家医案,留心其独特用药经验,以广识见,积之日久,自然羽翼丰满。徐灵胎所谓“知医者当广集奇方,深明药理,然后奇症当前,皆有治法,变化不穷。”所称“广集奇方”,即指擅有专长之单味药品。下面看几个例子。
鳔胶奇治遗精症——明时,有王宦寿者患遗精之症,每听到妇人之声即遗泄,虚甚欲死。名医缪希雍之门人治之,以远志为君,莲须、石莲子为臣,龙齿、茯神、沙苑子、牡蛎为佐使,丸服,遗精稍止,然终不断根。缪希雍于方中加鳔胶一味,不终剂而愈。
甘草救治太医病——明代,名医盛寅为太医院御医。有一天早晨,他到御药房去,忽然觉得头痛昏眩欲死,诸太医不知何病,竟然束手无策。皇帝命召集他人来治。有一位民间医生(旧称“草泽医”)请求诊视,用药一剂,即获痊愈。皇帝奇怪,召问所用何方?对曰:“盛太医空腹进入药房,卒中诸药之毒。能解百药毒者,甘草也。我以甘草煎汁进服,并无什么奇方。”皇帝问盛寅,确实是空腹而进药房,厚赏草泽医而去。(明陆粲《庚巳编》)
桑叶止夜汗奇效——严州山寺有一位僧人,每于夜间睡觉时则汗出遍身,清晨衣被皆已湿透,迁延20年不愈。有一监寺僧教以经霜桑叶焙干为末,米汤送下二钱,3日遂愈。现代名医魏龙骧先生读到此说时,以为出于文人笔记,不足为凭。后遇患夜汗者数例,为验其究竟,独取桑叶一味,不杂它药,投以试之。不料,皆收效验,自此方确信不疑。他深有感触地说:“桑叶有止夜汗之功,确信无疑矣。寄语世之独重经方而轻中草药者,亦可以余为鉴矣。”秦伯未先生亦喜用桑叶治头面出汗(俗称“灯笼头”)。(《夷坚志》)
童便治外伤昏厥——古代有童尿治愈外伤之精彩案例:名医薛己在居庸关时,曾见到一次翻车,七人受伤,全都倒在地上呻吟不止。于是都给灌服童便,内加少量黄酒,服后竟然全都相安无事。薛氏认为:“凡是一切伤损,不管体质壮弱,有无瘀血,均宜服用本方。如有胁胀或作痛,或发热烦躁口渴,只要服用本方一瓦盆,疗效超过其他药物。”薛己本人在26岁时被重车辗伤,昏迷良久才苏醒过来,感觉胸胁满闷,气息不通,急饮热童便一碗,遂觉胸宽气顺,唯有小腹作痛。再予复元活血汤一剂,大便排下恶血数升许,肿痛悉退,更服养血气药而痊(《外科心法》)。
薛己案尤堪玩味:初用童尿救急治标,继用复元活血汤攻下瘀血,后用补养气血之药治本,前后用药有序,颇有法度。
萝卜籽治好慈禧病——有一年,慈禧太后做寿时,因贪食佳肴而病倒,慈禧命令御医每日给予“独参汤”进补,开始疗效还可,后来非但不效,反而头胀、胸闷、食欲不佳,还经常发怒,流鼻血,众多御医束手无策,只好张榜招贤:“凡能医好太后之病者,必有重赏。”转眼3天,有位走方郎中对皇榜细加琢磨,悟出太后发病的机理,便将皇榜揭了下来。郎中从药箱内取出3钱莱菔子,研细后加点面粉,用茶水拌匀后搓成3粒药丸,用绵帕一包呈上去,美其名为“小罗汉丸”,嘱咐1日服3次,每次服1粒。说也奇怪,太后服下1丸,止住鼻血;2丸下去,除了闷胀;3丸服下,太后竟然想吃饭了。慈禧大喜,赐给郎中一个红顶子(红顶子是清代官衔的标志),这就是当时盛传的“三钱莱菔子,换个红顶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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