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素灵耗我半生心血,几多经旨受用一世临床”,这是上海中医药大学王庆其教授用以自况的一副对联,贴切地反映了他数十年浸淫于医学经典与临床的学术轨迹。如今,行将七旬的他依然精力充沛地活跃在教学、科研、临床第一线,深受业界内外敬重。 因为在上海中医药大学中医药文化研究与传播中心工作,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缘故,我曾有幸欣赏过王庆其的书法作品,对其书法上的造诣略有所知。即便如此,见到新近出版的书法作品集《王庆其临池碎墨》(简称《碎墨》,上海浦江教育出版社,2014年6月出版),仍不由颇为吃惊,方知王庆其于书法而言绝不只是爱好而已,而是登堂入室,深谙书道精髓的杏林书家。 《碎墨》中收录了王庆其的书法作品计有140余幅,一部分是所临历代碑帖,另一部分则是作者的自由创作。不但风格多样,包括篆、隶、楷、草、行等各体书法,而且形式也包括了诗句、对联、警句、文章等多种,可说较全面地反映了王庆其在书法领域上的成就与风采。王庆其身为医家,其书法中自然包括不少与中医文化相关的内容,因此,《碎墨》一书可说是书法与中医文化相结合的书法集。 书法不止带给了王庆其艺术美感的享受,而且还调精养神,起到了养生的功效,王庆其年届七旬,依然中气十足,精力过人,可谓书法养生的典范。他曾以“书法使人宁静”为题,总结练习书法的好处,认为书法可以使人淡定、宁静,可以抵御浮躁,改变一个人的气质,提升人的精神境界,能够于养生有益。 王庆其认为书法与中医学二者有着不解之缘,“书道,医道,理无二致”。事实上,从文化的角度来看,《碎墨》一书不单是一部书法作品集,同样也蕴含着浓浓的中医文化气息。这一方面体现在书法作品中,不少都以中医学经典篇章、名言警句为内容,如《素问·上古天真论》《素问·四气调神大论》等。另一方面则体现于其书法作品的创作过程与作品的神韵之中。他认为精气神是书法与中医共同的追求:“书法讲求精气神,此与岐黄之学融贯。诊病识得精气神,则立方遣药必能切中肯綮。临池得精气神,则运笔着墨、心摹手追得心应手。一幅上乘的书法作品,可以体现刚柔相济,阴阳相生,虚实得宜,神韵流动,气势不凡的精神。一张好的处方,往往体现知常达变,标本兼顾,动静得宜,章法有度的风范。” 确实,中医学与书法都同样是中华文化的载体,处处都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由于二者不论从实践,还是从理论上,都有相通之处,故此将两者比较,往往能有触类旁通之效。如中医诊病讲究寒热虚实,这与书法的疏密开合、浓淡枯湿显然有异曲同工之妙,再以境界而论,中医所追求的天人合一、形神兼养、动静结合等境界,同样是中国书法艺术审美的最高标准天真、自然之趣等的另一种表达而已。 正因为中医与书法有如此多的相似之处,故此过去学医时,常将“一手好字”挂在嘴边,将一手好字视为业医者的必备要素。书法水平的高低,往往在一定程度影响医生的形象。而有些病人,也会先看处方、病历写得好不好,从中来判断医生水平高不高。所以,常人心目中,中医似乎都擅长书法,近代的名医如秦伯未、程门雪、严苍山等均兼善书法,他们留下的不少药方,往往也是书法珍品,令人爱不释手。 遗憾的是随着传统文化整体的衰落,不但中医学与书法整体上均受到忽视,即便是中医学的教学过程中,对于书法的重视程度也大不如前。书法于中医师而言,并不只是美观于否的简单问题,而是事关能否领会传统文化精神,从而有益于学医的重要桥梁。 已故国医大师裘沛然先生尝言:“文化是大道,医学是小道。大道通,小道易通。”这里称医为小道,当然不是贬低医学,而是要强调中医学与传统文化的密切关系。关于这一点,王庆其的《碎墨》一书,特别是他对于医道、书道的独到见解无疑为此作了最好的展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