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济堂药目》于民国11年(1923年)剞劂,繁体竖排无标点,线装,重点介绍了当时多种流行疾病症状及治疗配方,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黄河下游一带颇为知名的中药药目,具有很高的学术与社会研究价值。
药目正文前共有五篇序言,分别由杨士骧(时任山东巡抚)、乐镜宇(同仁堂少东家、宏济堂创始人)、陆润庠(两朝帝师、同治状元)、杨晟(曾任山东都督府内部司司长)、李葆良(乐镜宇姻亲侄子)撰写,重点介绍了宏济堂成立前后经过及初期发展情况。这五位均非等闲之辈,特别是陆润庠曾系前清状元,先后为光绪、宣统两朝帝师,实授过“宰相”之职,后到山东任学政。这位高官为何为一本药目作序呢?
两代帝师与中医世家的背景
陆润庠(1841-1915年),祖籍苏州,系中医世家,从其曾祖父始便为苏锡一代知名的鸿儒大医。史载“太平天国”运动期间,陆润庠之父陆懋修与家人避难上海,初时无以为生,就靠祖传医方为人治病养活家人,渐成当地名医,并有多本医学著作传世,广有影响。《清史稿》中曾专设“陆懋修传”。
据《柳斋医话》记载,陆润庠幼时肠胃不好,身体羸弱。好在长辈多懂中医养生之道,根据中医药食同源理论,结合其体质状况,乃父为其配备了一剂中药:将海参和阿胶放在一起煮粥每天饮用,半年之后陆润庠体质明显改善。所以,受家传影响以及个人实际体验,陆润庠在研读儒家经典求取功名的同时,亦较早接触中医书籍并渐懂医术,成为晚清政治家中的知名医学家。
同治十三年(1874年),陆润庠在殿试中夺魁成为状元,开始进入仕途,这年陆润庠33岁。陆润庠与翁同龢为元和(今苏州)同乡,而后者既是光绪帝的老师也是文化大儒,在其推荐下陆润庠屡有升迁,并“值南书房,侍从光绪皇帝作文绘画,擢为侍读。”宣统三年(1911年),陆润庠充当毓庆宫授读,教宣统皇帝读书,状元郎成了那个时代罕有的两代帝师。
1644年清军入关时,宏济堂的创始人乐镜宇的四世祖乐显扬(同仁堂的创始人)就当上了太医院的吏目,自此承办官药,享受优厚待遇,直到废帝制建民国方止。作为清廷高官,加之家族医学的底蕴,儒医兼通的陆润庠自然就结识了乐家。
据《清代官职年表》显示,陆润庠于1886年还曾担任“钦命提督山东学政”,学署就设在现在的大明湖南岸,为读书人做过不少实事。陆润庠来山东后发现,济南作为我国北方“三大药市”之一,济南周边的长清、章丘等出产高质量的药材。济南1904年开埠通商后,近代民族资本主义工业开始出现,院前大街、芙蓉大街一带商号很多,自然也包括传统的中药铺。杨士骧在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仲春为《宏济堂药目》撰写的序言中提到:“余奉命巡抚山东,屡以气候失宜征求药剂,以资摄卫。然省垣内外药肆林立,要皆取材不精或鬻。良杂苦,乘时射利,贻害生命,良非浅鲜”这段话的大意是,杨士骧署理山东巡抚后,自然灾害较多,需要大量药品。济南当时有不少药铺,但药品质量良莠不齐,误人生命。有上等药材的基础和客观的市场需求,这就为一家质量信得过、规格较大、诚信经营药铺企业的创立提供了主客观条件。
陆润庠用683字为书作序
济南市档案馆现保存着一张“宏济堂创始人乐镜宇先生祖谱”。乐镜宇祖籍是现在的浙江宁波江北区慈城镇,系乐家十二世乐显扬的八代孙,于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捐山东候补道来到济南,受时任山东巡抚杨士骧委托在院前大街23号开办官药局,并于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以官银两千元的价格取得山东官药局的所有权,更名“宏济堂”,取“宏业济民”之意,这就是今天大家熟知的宏济堂。
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为便于医家和病人开方选购,乐家印制了《同仁堂药目》,此书流传全国,影响深远。又刻录《乐氏世代祖传丸散膏丹下料配方》,“收录古方、宫廷秘方、家传秘方、历代秘方362种”。宏济堂成立不久便“名满济南,盖无出其右者”(陆润庠·序),“所售药品……推及于黄河、长江两流域无间,妇孺咸使闻知。”(杨士骧·序)短期内取得这么大的成绩,关键在于宏济堂的生产和经营都取法同仁堂,所用处方、炮制、工艺均由同仁堂提供,连产品说明书印制用的木版一套(五百多块)也由北京运来。
随着宏济堂影响力的增强,乐镜宇于民国12年(1923年)仿照《同仁堂药目》刻录刊出《宏济堂药目》一书,内容以宏济堂所制的膏、丹、丸、散、片等的简略治疗说明书为主,涉猎当时流行性疾病的防治及配方等,“凡各地代销或批购它的药物,都赠送一本,以收宣传推销之效。”——早在宏济堂成立之初乐镜宇便有此打算,并为此提前做了谋划。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至民国三年(1914年)间,他先后请当时的数位风流人物为此书提前作序,这就是该书前部五篇序的由来。其中,陆润庠所序最为详尽,共683字。
《宏济堂药目》成书前有其他药目存在。作于光绪三十四年夏的乐镜宇·序中提到,“凡业药商者,率皆刊行药目以广招来,阅之味同嚼蜡,本无之可言,然舍此则药剂名称繁不足以俾众周知。”这说明当时其他药铺亦有类似药目发行,但“味同嚼蜡”“药剂名称繁不足以俾众周知”,为了“交易者有所适从,商业亦因而展布,此则本堂药目一卷之所以由作也。其分门十五……虽不足以尽药品之大观,然阅者得是编而次第求之,则亦如按图所骥,庶乎其不差矣。” 这才是刻制《宏济堂目录》一书的真正成因。陆润庠对此有如下评价:“分门别类,井井有条,比之《肘后金方》未遑多让。”虽有溢美之言,但药目成书后确实在某种程度上纠正了部分药的配方,无论对宏济堂、同行还是入店买药者,都有益而无害。
可以出入宫廷,一起服侍皇室,共同的人脉交往,相似的家学渊源,一致的儒家出仕背景,等等,使得两人意气相投。有了这些关系,帝师为《宏济堂药目作序》便不难理解了,无意中为济南这座历史名城增添了独有的文化内涵。(韦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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