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中国外交部网站报道,当地时间2017年1月18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日内瓦访问了世界卫生组织并会见陈冯富珍总干事。他们共同见证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世界卫生组织关于“一带一路”卫生领域合作的谅解备忘录》等协议的签署,而且还出席了中国向世界卫生组织赠送针灸铜人雕塑仪式,为针灸铜人揭幕。习近平在致辞中指出,我们要继承好、发展好、利用好传统医学,用开放包容的心态促进传统医学和现代医学更好融合。可以看到,源于北宋天圣1027年的中国医学史上第一具立体教学模型,在现代国际交流中又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实际上,2016年11月23日,在上海出席第九届全球健康促进大会的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陈冯富珍等一行人参观上海中医药博物馆时,就对一具“乾隆御制针灸铜人”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和关注。当听到中国还有更早的针灸铜人,而且还可以通过“针进汞出”的办法考核针灸成绩时,就非常高兴地赞赏说:“太有趣了!”
针灸铜人是中国古代学习针灸所使用的一种教学工具,是由铜打造的人体模型教具,也是中国古代珍贵的艺术品。中国古代曾经出现过大小、形态不同的针灸铜人,那么,哪具铜人是最早出现的针灸铜人呢?又是谁设计并创造了铜人呢?这就是宋“天圣针灸铜人”。
针灸是中国医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至今已有几千年的历史。宋以前,临床针灸医生要进行取穴治疗必须遵循一定的标准,包括经络的循行路线、腧穴的位置等,唐代以前主要参考标准是《黄帝明堂经》,然而《黄帝明堂经》因唐朝末年的战乱而轶失。到了宋代,为了给针灸经穴重新制定国家标准,宋天圣四年(公元1023年),宋仁宗诏令国家医学最高机构“翰林医官院”编撰针灸专著并绘制针灸图谱,医官院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当时数一数二的针灸大家王惟一。
王惟一接到任务以后经过3年的努力,完成了新的针灸经穴国家标准《铜人腧穴针灸图经》的写作。作为官书问世的《铜人腧穴针灸图经》,对宋代以前的针灸学成就进行了一次系统的总结。宋仁宗认为“传心岂如会目,著辞不如案形”,也就是说,看书只能心领神会,不如实物直观。于是再次诏命王惟一根据《铜人腧穴针灸图经》铸造针灸铜人。公元1027年,在王惟一的主持下,终于铸成了两具一模一样的针灸铜人,因时年正是宋代“天圣”年间,因此,这两具铜人被称作“天圣针灸铜人”。
铜人由青铜铸造,铜质甚厚,中空,由“背”“面”两个青铜铸件连缀而成,利用特制的插头来拆卸组合,体现了当时较高的铸造工艺。“天圣针灸铜人”的身高和青年男子相仿,正立,两手平伸,掌心向前。铜人体表标有354个穴位,所有穴位都凿穿成小孔。体腔内有木雕的五脏六腑和骨骼。每当医官院进行针灸学会试时,考官会将水银注入铜人体内,再将铜人体表涂上黄蜡,完全遮盖经脉穴位。应试者只能凭经验下针,一旦准确扎中穴位,水银就会从穴位中流出。医学史书把这一奇特的现象称之为“针入汞出”。它开创了世界上用铜人作为人体模型进行针灸教学的先河。
天圣铜人不仅用于教学,还用于针灸学的推广。其中一具天圣针灸铜人在宋仁宗皇帝的授意下被放置在当时非常繁华的大相国寺“仁济殿”内。与此同时,王惟一将《铜人腧穴针灸图经》的内容刻在十几块石壁上与天圣铜人一起放置于“仁济殿”,以便昭示大众,使学者观摩,体现了医学普及的思想。遗憾的是,这两具铜人后来均下落不明了。
原来两具针灸铜人中,收藏于皇宫内的后来被元代统治者接手,之后流传至明代,因长期使用文字不清,由不明白文物保存价值的明英宗下令溶化后重新制作,成为下文介绍的明“正统针灸铜人”,而另外一具则下落不明。而明“正统针灸铜人”是我国现存最早的针灸铜人。
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心酸的故事。1958年,中国医师孙震寰访问前苏联时,曾在圣·彼得堡博物馆里见到一具中国古代的针灸铜人,可惜当时并没有特别具体的介绍资料。后来,这则消息引起了中国针灸学者的注意,因为这具铜人不仅姿势、服饰与宋“天圣针灸铜人”的基本特征完全吻合,而且体表的经穴数量与定位,均与宋《铜人腧穴针灸图经》的记载相符合。更为重要的是,在现存众多针灸铜人中,只有这具针灸铜人拥有“针入汞出”的功能,而且方法简单、稳定实用。那么,圣·彼得堡博物馆里这具针灸铜人会不会就是宋代的“天圣针灸铜人”呢?
2003年初,中国中医科学院针灸研究所研究员黄龙祥等人前往俄罗斯圣·彼得堡考察。他们发现:圣·彼得堡这具针灸铜人头上的“通天穴”,其中的“通”字没有缺笔,是完整的!为什么专家们会盯着这个“通”字来观察呢?原来,史书上记载:“天圣针灸铜人”在铸造时,正值章献刘太后临朝,刘太后父亲的名字中有个“通”字,为避父讳,铸造者特意将针灸铜人身上的“通”字改为缺笔的“通”字,少了中间的一竖。正是这多出的“一竖”引起了专家们的怀疑,他们认为,这并不是宋“天圣针灸铜人”。
既然不是宋“天圣针灸铜人”,它为什么与“天圣针灸铜人”如此相像?原来,明正统八年,在历经400多年后,宋“天圣针灸铜人”已经昏暗不堪,穴位名称也已模糊不清。明英宗皇帝便诏命仿照“天圣针灸铜人”铸造一具针灸铜人,人们称之为明“正统针灸铜人”,与宋“天圣针灸铜人”几乎不差毫厘,是“天圣针灸铜人”的仿制品!明“正统针灸铜人”铸造完成后与宋“天圣针灸铜人”被放置在药王庙内。后来,明景帝时北京失守,战乱中,宋“天圣针灸铜人”不知所踪,而明“正统针灸铜人”则被毁伤了头部。此后,只剩下明“正统针灸铜人”。一直到清顺治年间,明“正统针灸铜人”头颈部的裂痕才被修复。巧的是,圣·彼得堡的针灸铜人头颈部就有一条通贯的裂痕,以及清晰的修补痕迹。
至此,黄龙祥研究证明,圣·彼得堡的针灸铜人就是明“正统针灸铜人”。“正统针灸铜人”的发现当时在学术界引起了轰动。目前,中国中医科学院已经对明“正统针灸铜人”成功进行了复制,复制品就摆在中国中医科学院内的中国针灸博物馆中。
从世界卫生组织网站发表的新闻相片处中可以了解,习近平主席送给世界卫生组织的针灸铜人复制品,正是明“正统针灸铜人”的再复制品,也可以说是原“天圣针灸铜人”的孙辈。
1027年北宋针灸铜人的制造者,翰林医官王惟一,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960年后的今天,他的成果会被作为中国的文化象征,摆放在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并延续着那段悠久的历史,继续向人们诉说着针灸的传奇,或许哪天与此相关的研究也会再次跨入诺贝尔医学奖的大门。我们期待着。(甄雪燕 梁永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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