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的斗士

　　大李不甘心就这样被吞食，于是他决定有所举动。

　　大李之所以叫大李不仅因为他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因为他长得高高大大，所以人们都管他叫大李。

　　大李也是从美国回来的时候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他在那里生活了4年，时间虽然不长，却受了美国文化的影响，十分注重维护自己的权利。他不会忍受着歧视无动于衷。

　　大李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之后，他的际遇与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际遇都有有许多相似之处。首先，他的秘密很快便不再是一个秘密。对此大李十分不解，他找到有关部门表示不满：“你们应该对泄密负责！"但是，流言的产生是一件最无法查证的事情。

　　紧接着，大李工作的公司通知他，他将失去这份工作。

　　"为什么？你们没有这权利！？大李愤怒吼道。"

　　大李引经据典地强调，按照国际惯例和中国的法律，对艾滋病病人和感染者，翥不宜长期隔离，并且要为他们保密，以使受感染者仍能继续参加社会活动。他的抗议的确有了短暂的成效，公司正式收回了开除他的决定。大李很高兴，以为自己胜利了，但也高兴的太早了。仅仅在一个月后，公司便又找出一个冠冕堂皇谁也说不出什么来的理由把大李开除了，大李明明知道这背后的真实原因，但是他没有办法，因为公司那个表面上的理由足以让所有的人信服。

　　邻里和家庭内部的歧视同样到来了，大李认真地给人们讲艾滋病的传播途径。他甚至买来许多本介绍艾滋病知识的小册子，放在住处每个邻居的家门外。这一做法真的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大李的邻居们没有闹着搬家的，也没有找到卫生部门强列要求赶走大李的，但是，他们见到大李还都有是远远地躲着他，收水电费的时候也是站在门外大声喊他报上数来，而不敢跨进他的家门半步。

　　大李已经很满意了，他知道人们的认识需要一个过程，他的邻居们已经接受了关于艾滋病的种种科学，而情绪上的接受不是个人的事，而是整个社会的事。

　　大李便在这样一种不上不下的状态中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他决定回到他的老家去，回到他父母身边去。他属于一个少数民族，他的家在遥远的南方，他离开那里已经十多年了。

　　大李回到家中发现，他对邻在们做工过的努力需要再重新对他的家人做一遍。他的父亲不接受他，他的妹妹不接受他，只有他的母亲依靠着一种伟大的母爱接受了他。对于这个文化水平不高的少数民族家庭来说，一个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出现的确是一件无法一下子接受的事情，大李深知他的民族也深知他的家庭，他把那关于艾滋病知识的小册子放到父亲和妹妹的桌前，他相信他们会有接受他的那一天。

　　不久之后大李就发病了，住进当地一所医院。他是这所医院接收的第一个艾滋病病人，他进入那天，从医生到护士都有如临大敌，每个人都是全副武装，身穿隔离衣、手罩、口罩、眼罩，包得密密实实进来，好像在做太空漫步一样。

　　这架势增加了大李对疾病的恐慌，他声嘶力竭地对医生和护士喊：“我不会传染你们！你们不要怕我！你们是医务人员，应该懂得艾滋……"然而，人们的恐惧不是赁着他这几名话就可以消除的。

　　大李没有为医护人员准备小册子，他相信他们不需要他的小册子，他们每个人都应该比他更懂得艾滋病。但是，大李的命运没有很快得到改善。

　　个别医护人员对他的病因感到好奇，除了背后的议论，有人甚至当面问他：“你是不是那个……那个什么同性恋？"

　　这问话使大感觉受了莫大的污辱，他高喊：“不，我不是！"其实，医护疗者从他肛门周围溃烂的情形，很容易知道他是同性恋者，大李的否定是在很努力地维持着仅余的一点点自尊。一位老护士看不过去了，警告那个青年说：“不可以再问他的私生活了！"但是，当面可以不问，背后的嘲讽和议论却没有办法止，而这嘲讽和议论却又时常能被大李感觉到。

　　大李继续为维护自己的权益而斗争，一次，他缠住一个护士给她讲日常接触不会主染艾滋病的道理，并且举了一个例子。在几年前的美国，一个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受到歧视和排斥，孤独地住在一个小木屋。为了让世人知道日赏生活不传染艾滋病，一位艾滋病教育工作者主动住进了那个小木屋，每天和感染者生活在一起，同吃同睡，整整生活4个月的时间。美国的媒体对这件事进行了跟踪报道，影响很大，当那个艾滋病教育工作者离开那个小木屋后，对他进行的血清检测显示，他未感染艾滋病病毒。

　　但这故事又能对眼前的这个小护士起到多大的用呢，大李自己都对此抱以怀疑的态度。大李的妹妹就是一个护士，当然是另外一所医院的护士，当她来看哥哥的时候，只是坐在旁边看报纸，大李要喝水，他妹妹没有帮助过。

　　大李所受倒的人际伤害，恐怕远远超过于病痛给他的伤害，而他的家人中，只有他的母亲能够给他一些支持。对于一个艾滋病病人来讲，几句关怀的话语和一个温情的眼神，就足以慰藉他们的心灵，使他们感受到温暖，感受到世界上还有他们的位置。

　　大李后来转到了别一所医院，这所曾经接收过艾滋病病人，职业教育方面也要远远好于那所小医院，所以大李在这里没有受到什么歧视。然而，在那些医院里留下的心灵深处的烙印已经太深了，他已经变了，变得麻木了，变得对一切都感觉恐怖了。一天，他的母亲去看他，看到他把头埋在棉被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眼神不断地左右闪躲，他受的伤害已经深入骨髓了。

　　大李便带着这心灵深处深深的伤害离开了这个世界。

　　按照他所在的民族的临终习俗，晚辈先走，要由长辈亲自覆面才能入殓。而大李进出医院，他的父亲始终没有进去看过他，连死的那一天，他的交亲也是站在病房外，没有进去。这位老人的表情很复杂，但就是不愿进去看大李最后一眼。

　　他死了，他的父亲都没有接纳他……

　　孩子们，除非人力不可抗拒，千万不要走入同性恋与性放纵的歧途，从而染上艾滋病；你无法让人们都来爱你，但你有办法爱自己，你有办法控制你自己，因为我们是人，人是能够控制自己的。父母们，除非你已没有能力，千万不要对染病的孩子们割断那份血脉亲情，即使你没有能力拯救他的生命，但你有能力拯救孩子的心灵。

<艾滋病逼近中国>

2003.0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