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疡性结肠炎(ulcerative colitis,UC)是遗传与环境因素相互作用产生的一种慢性炎症反应状态,可累及直肠和结肠的不同部位,具有反复发作、缓解交替的特点[1]。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UC患病率呈上升趋势。研究表明,在21世纪初,西方发达国家炎症性肠病(IBD)的发病率和患病率逐渐稳定,甚至出现下降趋势[2],但在东欧、亚洲和许多发展中国家等以前发病率较低的地区,发病率和患病率则持续上升[3]。目前UC发病机制尚未明确,西医治疗该病缺乏针对性,其反复发作、难以治愈的特点给患者带来了较大的经济负担。大量研究表明,中医药治疗UC具有显著的疗效。因此探讨UC的中医认识有助于中医药在临床的应用。
1 UC的中医病名
UC主要临床表现为反复发作的腹泻、腹痛、黏液脓血便、里急后重感及不同程度的全身症状,其病程一般较长,且易复发。根据该病临床表现,可与中医“泄泻”“痢疾”“肠澼”“肠风”“便血”“休息痢”等病名对应。《溃疡性结肠炎中医诊疗专家共识意见(2017)》将该病归于“久痢”范畴。早在《黄帝内经》中就提及了以上相关病名,如《素问·太阴阳明论》载:“食饮不节,起居不时者……下为飧泄,久为肠澼。”“澼”指似脓似涕样液体,自肠道排出,故称为“肠澼”。《素问·风论》载:“久风入中,则为肠风飧泄。”至东汉末年,张仲景《伤寒论》《金匮要略》将“泄泻”“痢疾”统以“下利”论述。“痢疾”这一病名首次在宋代出现,严用和《济生方》提出:“今之所谓痢疾者,古所谓滞下是也。”
2 中医对UC发病机制的认识
UC多为虚实夹杂之证,是时邪疫毒、饮食不节及体质因素互相作用的结果。古籍中不乏相关论述,《伤寒论》所及“下利”的产生多与少阳、太阴相关。如172条曰:“太阳与少阳合病,自下利者,与黄芩汤。”认为“下利”发生的主要病机为少阳热邪下迫大肠,出现协热下利、黏腻臭秽、里急后重之表现。273条曰:“太阴之为病,腹满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时腹自痛。”在太阴病篇中将“自利”纳入提纲证中,认为太阴脾阳不足,水湿运化无力,寒湿下趋是“下利”发生的常见病因。《金匮要略》将“下利”分为湿热证及虚寒证两种类型,其中湿热者“下利,寸脉反浮数,尺中自涩者,必圊脓血”。脉象浮数,可知病邪新起,新感时邪,内迫肠腑而见脓血便。虚寒者则多为脏腑虚衰,清气下陷而见利下清谷。《仁斋直指方》认为“痢出于积滞”,认为该病发病是因各种有形实邪致气机不畅,故出现里急后重、利下赤白脓血之状。《圣济总录·休息痢》指出:“肠中宿夹痼滞,每遇饮食不节,停饮不消,即乍瘥乍发,故取名为休息痢。”《丹溪心法·痢病》载:“痢赤属血,白属气。”认为“痢疾”的发生与气血失调有关,气机不畅则出现里急后重之感,利下脓血,赤多白少则多伤及血分。据此,刘河间确立了“调气则后重自除,行血则脓血自愈”的治疗方法。
随着中医理论的不断传承、完善及发展,当代医家结合自身临床经验,对UC的发病机制也各有见解。张燕生教授认为,随着UC病情的发展,可将其分为初起、成痈和溃后3个阶段[4]。初起期是因感受时邪疫毒,阻滞经络气血所致;成痈期时毒邪内盛,瘀久化热,出现腹痛、腹泻、黏液脓血便等典型临床表现;溃后期邪气渐退,此时以正虚为主,此期多对应UC的缓解期。秦家泰教授认为UC属“休息痢”范畴,为病情反复,脾阳受损,运化失司,水湿内停,郁久化热,湿热相搏,下迫大肠,伤及血络所致,临床常虚实夹杂,湿热并见[5]。其参照UC的内镜下表现,认为UC患者出现结肠溃疡、假性息肉是气滞血瘀并存的表现。刘冬梅教授认为UC是素体正气不足,脾气虚弱,不能运化水谷精微,加之感受外邪、饮食不节,或受情志因素影响,而致湿热内生,久蕴成毒,与肠道气血相互搏结,损伤血络,化腐成脓导致[6]。UC迁延不愈,日久伤及脾肾,致正虚邪恋,反复发作。总之,湿热阻滞、热毒蕴结兼脾肾阳虚是UC的主要病机。杨春波主任认为UC的发病是以湿热蕴结肠腑为主要病机,又与脾相关,脾失健运,水湿不化,湿热内盛,蕴结于肠道,热壅血瘀,血络受损而致该病发生[7]。
各医家对UC各有见解,但总体看,也各有相近之处。多数医家认为UC的发病涉及虚实两方面,脾虚是该病之本,而感受邪毒、饮食不节等多种病因致湿热、瘀毒等实邪则是该病诱因。此外,根据全身症状的不同及内镜下表现,对不同患者进行更加细致的辨证,体现了中医治病因人而异的思想。
3 中医药对UC的治疗
中医药治疗UC经验丰富,从古至今不乏相关文献论述。如前文提到的《伤寒论》中的黄芩汤,方中黄芩苦寒燥湿,善清少阳郁热;芍药酸收止泻,缓急止痛;甘草、大枣益气健脾,补土以制木。清·汪昂称该方为“治痢之祖”。金·张元素在黄芩汤基础上加减,创芍药汤,为后世治疗痢疾之常用方,张秉成《成方便读》述:“夫痢之为病,固有寒热之分,然热者多而寒者少,总不离邪滞蕴结,以致肠胃之气不宣,酿为脓血黏稠之属……此方用大黄之荡涤邪滞,木香、槟榔之理气,当归、肉桂之行血;病多因湿热而起,故用芩、连之苦寒以燥湿清热;用芍药、甘草者,缓其急而和其脾。”此外,还有诸多临床治疗该病的记载,如《伤寒论》371条中的白头翁汤、34条中的葛根芩连汤;《金匮要略》中的紫参汤、桃花汤;又有如薛生白《湿热病篇》中的“湿热内滞太阴……下坠窘迫,脓血稠黏,里急后重,脉软数者,宜厚朴、黄芩、神曲、广皮、木香、槟榔、柴胡、煨葛根、银花炭、荆芥炭等味”等。
当代中医家对UC的研究也在不断发展,除继承传统中医理论外,也进行了诸方的现代临床研究,如通过循证医学的方法探究中医药的临床疗效。诸多结果均证明,中医治疗UC发挥了独特的优势。卜思媛等[8]采用小柴胡汤加减治疗大肠湿热型UC,与单纯口服柳氮磺胺吡啶相比,治愈率明显提高。郭海军[9]运用扶正芍药汤加味联合美沙拉嗪治疗UC,结果发现,患者总有效率显著高于单纯使用美沙拉嗪。
此外,基于西医发病机制的中医药疗效机制的研究也在不断深入。研究发现,中医药在调节免疫、改变细胞信号通路、调节肠道菌群等方面对UC起作用。一项甘草炮制雷公藤治疗UC小鼠的实验结果显示,雷公藤组及对照组(美沙拉嗪)均可使小鼠血清中促炎因子表达水平显著下降[10]。纪佳等[11]研究发现,黄芩汤可改善UC大鼠炎症,同时黄芩汤能改变细胞信号通路的表达。俞媛等[12]探讨芍黄安肠汤(黄连片6g,炒白芍20g,黄芩片10g,槟榔10g,厚朴10g,丹参15g,煨木香10g,赤石脂15g,甘草片6g)对UC患者肠道菌群的影响,发现芍黄安肠汤可提高UC患者肠道中乳酸杆菌、双歧杆菌菌落数。芦煜[13]研究结果显示,祛风宁溃方(防风10g,荆芥10g,白头翁10g,马齿苋20g,败酱草20g,麸炒白术15g,白芍12g,炙甘草10g)可增加溃疡性结肠炎大肠湿热证患者肠道益生菌的丰度,减少有害菌的丰度,调节肠道微生态平衡。这些研究使中医药治疗UC得到更广泛的认可,但目前中医药治疗UC的作用机制的研究仍较少,有待进一步完善。
4 小结
目前UC的治疗在世界范围内仍是一项巨大的难题,探讨中医对UC的认识,并采用科学的方法进行研究,能充分发挥中医药治疗的优势,有助于中医药在UC治疗方面取得更好的成果。
来源:中国民间疗法 作者:潘晨璟 王文荣
福建中医药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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