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当春分时节,母亲边给我们做香甜的榆钱饭,边念叨着谣曲儿:“榆钱、榆钱,吃了榆钱,家家都有余钱……”
榆钱,又名榆实、榆子、榆仁、榆荚,是榆科植物榆树的翅果。每年春分之后绽发,初绽时青绿绿、圆亮亮的,酷似串起来的一枚枚小铜钱,故而得名。《本草纲目》里说:“榆未生叶时,枝条间生榆荚,形状似钱而小,色白成串,俗呼榆钱。”
古代诗人童心悠悠,倒真的要把榆钱当作圆亮的小铜钱,去赊账买酒。唐代边塞诗人岑参曾路遇一卖酒翁,赋诗调侃道:“老人七十仍沽酒,千壶百瓮花门口。道旁榆荚仍似钱,摘来沽酒君肯否?”明代散曲家金銮也在诗里诙谐地写道:“又不癫,又不仙,拾得榆钱当酒钱。”可见古人对小小榆钱是爱惜有加的。
榆钱是老榆树上结满的一串串乡愁,是乡下小孩子喜爱的鲜物儿。青青黄黄的串串榆钱,诱引得孩子们爬上树,先捋上两把,塞进嘴里打牙祭。那味儿鲜爽清甜,是家乡难忘的味儿,是儿时不老的记忆。
不光我们小孩子唱,村里的年轻人用长竹竿绑了镰刀采榆钱时,也不忘唱情歌。往往是俏皮的后生先惹事儿,嬉皮笑脸地唱道:“南坡榆树粗又高,树下妹子高挑腰,瓜子脸蛋细眉毛,害得哥哥睡不着……”那些泼泼辣辣的姑娘不甘示弱,高门大嗓回应:“高挑腰的有竿子,瓜子脸蛋有筐子,细长眉毛是镰子,要配你愣头愣脑傻小子!”一阵爽朗的笑声之后,榆林那边的后生家噤了声儿。
古人很早就开始食用榆钱,不过大都作为灾荒年或青黄不接之际的救荒饭、救急饭。明代《救荒本草》称:“救饥采肥嫩榆叶炸熟,水浸淘净,油盐调食。其榆钱煮糜羮食佳,或焯过晒干备用,或为酱皆可食。”明代诗人吴宽在《榆》中也说:“生钱闻可食,贫者当果蓏。”可见在古代,以榆钱、榆叶甚而榆树皮作为果腹之物较为普遍。
而今,榆钱成了庄户人家的保健养生美食,吃法多种多样。我家老母亲会做别具特色的“榆钱煎饼”,她将榆钱裹上少许豆面、玉米面,放了油盐葱姜,用来煎鸡蛋,但见金黄之中透着鲜绿,细细品之,甜软、滑爽、糯香,这种饭菜兼具的美食总让我齿颊留香。
榆钱还是一味中药,具有健脾安神、清心降火、止咳化痰、清热利水、杀虫消肿的功效。记得每到榆钱绽发之时,母亲采了鲜榆钱加上山槐根(苦参)榨汁,掺入烧酒密封于小泥坛里,三五天之后用以擦洗小孩子脸上的桃花癣,既解毒杀菌又消肿止痒。她还收藏起来,遇到生手足癣、体股癣的人家寻了去,涂抹几回,都说效果良好。
暮春时节,榆钱在风雨摇曳中纷纷飘落,“风吹榆钱落如雨,绕林绕屋来不住”。飘飘洒洒的是如轻烟似的乡愁,是回不去的童年时光!(刘琪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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