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唐宋医方钩沉》为热病用方寻根

中医药方网 www.piccc.com 发布时间:2018-11-15
上海中医药大学潘华信、王莉编著的《唐宋医方钩沉》(下称《钩沉》)由公民卫生出书社出书。是书集中了唐宋医方精华,以不足19万字勾勒出唐宋医方恢宏概貌,是唐宋医学研讨的重要成果。
 
为热病用方寻根
 
篇二“时病门”选方及按,可谓本书华彩乐章。本篇“提示”直指尊奉刘河间为热病开山之错误。而清代温病学派常用甘寒存津、转热透气、凉营清热、泄热透斑等治则,唐宋医方中俱已完备。盖作者多年浸淫温病学研讨,著作颇丰,对温热病有深入研讨,故按语直击肯綮。
 
该书对唐宋医方治时病善用生药多所分析。如《圣济总录》生地黄饮方,药用生地黄汁、生藕汁、生姜汁、生蜜。按曰:“本方掩去出处,直是《临证指南》《未刻本叶案》之方治耳,天士高出时医一截者,取方迳自《外台秘要》来,不读唐宋方,无异自闭门户,毁弃黄钟。”对“麦门冬汤方”的按语亦精当中肯:“唐时已惯用甘寒育养脾胃之阴,上见地黄饮子方、麦门冬汤方,与清代叶天士甘寒方千篇一律。《外台》另载生芦根八味饮子……与明代缪希雍分析脾阴论治,创造酸甘化阴旨,略无二致,可知唐方为明清医方之先绪,而于甘寒化阴法尤多建树,不用留下叶、薛、吴、王也。”书中对唐宋医方用药与今之异同之比较亦精详,如“升麻明清以还多用于升提透疹,而唐宋则籍以清热解毒,故宋人有‘无犀角以升麻代之’之说。”特别可贵的是,作者治学与时俱进,在本篇“治急黄,热气骨蒸两目赤脉方”按曰:“本方清洗热毒,有利毒素排泄,祛邪以存正也,而大黄生地消瘀凉血,很多服用,其止血之成效,远胜于现在西医临床常用诸止血剂,有改善重症肝炎因弥漫性血管内凝血所造成的之出血及休克倾向之或许,方极宝贵,有待临床研讨。”
 
为元清诸子溯源
 
通览本书,作者以深沉学养、丰厚经历和批判精力,为金元诸子及明清医家溯源,批判金元以降门户支蔓之流弊,力纠其舛讹,为中医撒播澄清根源。
 
作者在“时病门”“虚劳门”直揭金元名家刘完素学说之不端。如“时病门·提示”写道:“近人奉金人刘完素为治热病之开山,认为宋前治伤寒温病偏重辛温解表,完素之后,方始重辛凉解毒、表里双解诸法。其观念因循迄今,实有悖史实。宋前颇擅用寒凉治温,并成为其时遍及风气,其例不乏其人。”作者择要列《千金》《外台》《肘后》《深师》《集验》《圣惠》等多首寒凉治温热之验方,指出“这些宋前学验,直接被完素所沿用。《保命集》所谓‘余自制、双解、通圣之剂’,实是其‘自炫’欺世之说。”又于《千金》地黄煎方后按:“本方辛凉解表、生津清热,以治表邪未罢、热毒内炽、津液枯涸之热病重证,其法为后世刘河间之祖。刘氏妄称辛凉解表、表里双解乃其创造,是彼无识抑或歁后人不读书耶?”本书亦多次指出清代温病诸家多继承唐宋医方,如“治时气,胃热口干,……宜服赤茯苓散方”中按曰:“本方治时气‘胃热’,……即后世所谓胃阴不足证也。故与甘寒濡润,滋补胃液为主,列入叶、王温证论治方药中,并无差异。或称甘寒养胃阴是天士创造,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也。”
 
为冷寂古方鸣琴
 
作者在篇一“风门”为冷寂古方鸣不平。质疑王安道“因于风者,真中风也;因于火、因于气、因于湿者,类中风而非中风也”之说,又在古方三续命汤之后详按:“唐宋前治中风,主用大、小、西州续命诸汤,延绵七八百年,为治风绳尺。其风至金元戛然而止,刘河间、李东垣、朱丹溪各持一说,视心火、气虚、痰热等为中风症结,后世翕然相从,遂论治改观,认为中风乃心火、痰热、肝风之证,断无以火益火之理。迄今又七八百年,医者辄以羚羊、黄芩、钩藤、竹沥辈为治风惯例,与古方冰炭迥别,而视续命汤为砒鸩,风俗相沿,无人或稍疑焉。中风为内伤杂病之榜首证,续命汤向来为方书治风榜首方;榜首证,昧其理,榜首方,废其用,宁有其理致哉?!”接着,作者从诸续命汤撒播、用药再追溯文献,复列河间、天士与当代名中医程门雪之议,继而论述道:“籍辛味通血络之佐证是,三续命汤俱用芎䓖、芍药当归行血活血之品,俾辛味疏通血络之后,由归、芎、芍加强行血化瘀之功。”“用续命汤治中风,辛热耗阴劫液之弊,古人早已察觉,而辛味又不行易,遂制之以诸寒凉之味。”
 
篇三“虚劳门”列《圣济总录》古方数首,其用今天罕见。如“灵芝丸方”,按曰:“苍术补骨髓,本草不载,闻所未闻,殆芳香燥湿,振作脾气,谷气充旺而化生精微。”又举仙术丸方(苍术枸杞子、生干地黄),按曰:“益精、燥湿并行不悖,后世叶天士先生擅用之,本方为先绪。”
 
医弘唐宋著新意
 
“咳喘门”选方与前各篇一样精纯,按语颇多结合临床,频添新意。作者在崔氏疗咳方后按曰:“唐人嗜用天然汁治病,一则坚持药物之固有物质精华,不因炮制损耗,二则取其润泽赋性。”医者“不明燥化之理,投以小青龙辈,以火益火,以燥增燥,嗽安有宁日哉?然燥之为痰,或白或黄,黄痰为燥,白痰亦为燥,刘完素所谓已亢过极则反似胜己之化……未可执守痰色之黄热白寒机械之限,河间此论良有以也。”允执厥中,亦为医之大路也。作者在数度批判刘完素之余,也肯定其若干奉献,其持论公允不泯人德,于此可见一斑。
 
作者复指出唐宋已有吸入平喘、气雾湿化、天然汁“补液”等相似现代临床的医治手法。“宋前医者治咳常用辛甘天然汁……义取湿化也,与今天西医临床之治‘肺心’继发感染,呼吸功用不全者,往往取气雾湿化法辅之,其义理同。” “宋承唐后,广泛应用植物天然汁,重证急证辄很多施用……已事实上寓有今天西医临床上的‘补液’旨趣。”
 
本书亦有某些细节值得商榷。篇四“咳喘门·提示二”称:“不受后世药物宜忌束缚”似有语病,因其时空不行倒置,故逻辑有乖也。各篇主页医学杂文、漫笔亦宜注明发表日期。求疵之见,仅供参考。
 
诚如作者自序所言:“从头讨论唐宋医学,不仅仅是为了康复前史本来面目,理顺医学发展史的头绪,更寓有深层次的医学研讨和临床现实意义,它能够脱节师徒相承的门户之偏,拓宽视界,启迪思路,进步中医学与时俱进中的全体学术水平。”唐宋医学的发扬光大,必将提升中医药学的全体水平,然后更好地谋福国民和世界公民。(李佛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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